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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4/27 03:44:46瀏覽3711|回應23|推薦154 | |
我不知道多少人能兼顧感性與理性,大多時候,只能直接把感官系統切開,一邊一種情緒,不同情境分別使用。上班時專心於推理病情,除非遇到女子的淚,才會遞上衛生紙,並用自己因反覆搓洗而冰冷的手,去溫暖她因宣佈某種病情而疾駛的恐慌。但那一刻的行為往往還是出自慣性,與感性關係不大。 對於病痛,一開始也是容易慌亂的。 見習期間B型肝炎檢驗方式剛剛出爐(判讀方式見下表)。醫院幫醫學生受檢,想不到我的結果所有都陰性(-),惟獨anti-HBc (+),非常不典型無法確定。拿到報告那刻其實慌張無比,感覺自此所有後續問題將終生糾纏,並且對於身體入駐外來物,有著外星人寄生的毛骨悚然。好笑的是,後來複檢居然全部又正常了。但那次經驗,更能體會身為病患的恐懼。 其後手術中刀傷針扎事件不斷,對於隨時可能因此被傳染愛滋等,只能逐漸練習先把煩惱放一旁。 住院醫師第一年,照顧一位前置胎盤安胎媽媽長達2個多月,她日日少量出血但胎兒還小。天天查房鼓勵她要忍耐被迫臥床與藥物的不適,對未知的惶惑。最終某日忽然大出血緊急剖腹,嚴重到除了大量輸全血甚至不得不切除子宮。術後送到加護病房觀察後,我一人蹲在無人的產房手術室,因焦急而胃痛,因憂心而無力。長我一屆的麻醉科吳醫師恰巧進來,說了句終生難忘的話:「不可以太把病人當朋友,否則緊急狀況會失去你的公正冷靜。」 自此我更盡量不主刀親朋好友的手術,最多一旁協助。某回見到某名醫為自己老婆剖腹,雖非緊急,他嚴重抖動的手再度印證了吳醫師的說法。 被全心付出的病患背叛造已習以為常。所謂背叛,便是發生事情把責任都推給醫師,僅管醫師一再提出巨嬰應剖腹也寫在病歷數回,但沒有親人陪同產檢的她自己編派一堆。巨嬰生自然產容易出現的臂神經叢麻痺雖只發生短暫三日已讓我莫名挨了她親友一頓罵,還是黑道家族,從此不再傻傻地相信病人說辭太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困難與立場,女性必須保護自己在大家庭的利益,我了解。但一切的確公事公辦最能符合雙方利益。 真正停止接生與手術約在4-5年前於某地區醫院時。 完美主義讓每個狀況都扣人心弦--扣押住我快繃斷的心弦。一個雙胞胎媽咪在三令五申要臥床預防早產後,還是在產痛到子宮口近全開才到醫院,她太年輕才20歲。胎兒僅30週,我從院外衝去緊急手術並安排小兒科要兩套急救設備與轉診,手術間一方面注意新生兒的插管狀態。雖然不是第一回如此緊急,但那次我的胃完全崩潰,連吃數月藥物。雖然家中孩子自小習慣了媽咪忽而頭疼欲裂忽然胃絞如蝦,我決定要留更多時間給童年即將不再的孩子,也不再加速身體老化。 所以我繼續讀書,開始寫字,把大多理性冷靜留在門診與會議室,把大笑與隨意留給其他空間。 對我愛護有加的患者其實佔絕大多數,這是女性病患最可愛的一點,她們從不吝惜贊美。如果我一直不近不遠,也請原諒醫師心中認為最好如此。我彷彿是回家後的名主持人,其實不愛多談醫學。自從俗名露白,似乎還更失去浪漫與哀切的權利。這是近日最新的小小病痛。 如果天天風花雪月,你們難道不會覺得,醫師不務正業、禍及患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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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