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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8/16 22:26:08瀏覽252|回應0|推薦0 | |
2004. 5.13 木馬文化 2003.10出版 就在Bloomsbury Group 的成員們達到巔峰之際,1919,Iris Murdoch 這個循著【Public school─劍橋大學】模式長大的下一代,悄悄誕生在愛爾蘭都柏林,彷彿為準備接手本世紀英國文學,發出第一聲尚未被注意的嘹亮的呼喊。 結束一個月的苦讀,暫時扯開繃緊的神經,一股腦兒跳入文學世界暢遊。小飲濃郁的《沙的孩子》之後,這本長達528頁的《大海,大海》,則是著實讓人地大啖一餐。 這是在劍橋研究所師事大師Ludwig Wittgenstein的Iris,1978布克獎得獎之作。她以第一人稱完全主觀的浪漫寫實風格,來寫急流湧退的60來歲舞台劇導演Charles Arrowby。 Charles 退休搬到海邊石屋Shruff End,與他自己的過往打了一場濫仗。書中行間有數不清的「我」字、與不曾中斷的自省自覺。也難怪了,Iris曾在日記裏提到受過普魯斯特的影響,所以主角Charles的腦袋,總是在時間的大海裏裸泳。不過,那亦是個屬於佛洛依德的"心理"、與沙特的"存在"的時代。1953她寫”Romantic Rationalist”,正是獻給也是朋友的Jean-Paul Sartre(沙特)。至於文學風格,事實上她並非屬意識流,而是更被歸屬於托爾斯泰或杜斯妥也夫斯基類的「農民式長篇風格」。 這讓我想起一部電影『阿鸚愛說笑』,片中住在美國當清潔工的寂寞俄籍文學教師,與會通人性的鸚鵡的對話──「你怎麼淪落到這籠子裏?」「說來話長 (It’s a long story.) 。」「沒問題,我們俄國人正好喜歡長篇大論 (We love long stories.) 。」 綜合以上影響,加上每個英國人都無法避開的莎士比亞,理論上風格應該"理性、陽剛"十足。本書雖有《暴風雨》的雛形,但Charles比起 Prospero ,實則距離得道還太遠,兩個角色竭然不同。而其實Iris這本以男性口吻自述的小說,還是讓我不由自主想到也是由英國女性執筆的自述性小說《簡愛》與《咆哮山莊》。與俄國相比,英國文學就長度與寫實成份而言,也不遑多讓,而且時至今日,都仍相當偏好浪漫寫實交錯的風格。比較起來,無怪Graham Greene (The End of the Affair, The Quiet American…)優美傷感的說書風景在世界文壇顯得特別亮眼,因為他的文學始自浪漫,來自無人能及的真實生活體驗(註:Greene曾是間諜),這樣的體驗畢竟大多數作家無法達到。 而Iris,則是承襲自19世紀英國文學風格的典型,而且,也可能才是英國人一向真正偏愛、習慣的敘述風格。Bronte姐妹約長Iris百年,當年1846的《咆哮山莊》與1847的《簡愛》,敘說的故事主體長達10多年,以論述的密度而言,基本上還是比較疏鬆,但實際體會的範圍,卻遠遠跨出這對姐妹日常生活千百里之遙;而在《大海,大海》,由於主角細碎與深度──但未必深刻──的自剖,使得個把月的故事膨漲成數百頁,而這樣的生活,對於20多年前的英國女性如Iris,依舊需要同樣豐濱的想像與宏大的企圖心。故事裏,曾經與導演主角糾纏不清,被他的小聰明與利己主義玩弄股掌的過去各個人物(尤其女性),一個個從倫敦或過去,來到導演意欲退休獨享的天地,擾亂他的平靜,破壞他追回初戀情人Hartley的計劃,也點出「揮別過往」絕對不會簡單如搬家的現實真相──過往會追隨「自以為是」的內心而至。在孜孜不息的凡俗計算當中,它可以從《暴風雨》中靈巧聽命的愛彌兒,搖身一變,成為《仲夏夜之夢》專門誤事的恰克。 Iris的文學始自哲學,來自生活與想像。她本人並不喜歡被歸類為” philosophical novelist”,她覺得藝術家對於大眾社會並沒有義務,藝術家只對藝術有義務,因此她讓筆下的人物自由展現個性,不會為服膺某種哲學觀念而塑造人物。她筆下的人物往往是處在極端狀態下的平凡人,藉由極端狀態,自然引伸出生命中許多方向的辯證。許多對平常事件瑣碎不厭其繁的描寫,即使夾雜偶發性的”華滋華斯”式寫景,還是非常地英國。像是英式下午茶罷?!沒有什麼過大的企圖,但在繁瑣的禮節與習慣中,仍然等待著某種意外的靈光乍現。 與書中這群人物心態最不一致的,是Charles的堂弟James──他可能代表Charles內心追求的「性靈世界」。在James用西藏密法救起落海的Charles後,他曾談及「戲法無關善惡‧‧‧‧」(p.487),而Charles也逐漸因身心的疲憊衰微,發出「它編織得何其緊密呵,那張因果之網。」之嘆。南方朔先生把這位突然出現的軍人,當作書中具救贖主角意義的傳奇英雄;導讀的John Burnside,則把James 當作Charles的雙胞兄弟,使他重拾七情六欲的驅力。以James曾經提及因其一己執念,間接導致西藏僕人密勒日巴之死來看,我想James比較像是Charles的分身或先世,先一步領悟生死或完美之「不由人」。他以解救Charles的肉體與心靈,作為自己怨悔(而非懺悔,依主角之言)的解放,也指引Charles,來日面對凡世,就需被七情六欲環伺的必然性(p.531)。至於「性靈世界」,那是由可遇不可求的潛能所決定,無法強求。 所以在Charles最後試圖走出他所謂的「特洛伊海倫」情結時,作者讓他選擇帶著《欲望之翼》一書,坐上回倫敦的火車。無助的羽翼在我眼前飄浮,凡人的足履是否需要用一生才能換得一步踏實? 剛開始在第54-55頁,作者讓Charles發表大篇對於戲劇的私人感言──包括”最寫實的戲劇都屬於日常生活的謊言層次、觀眾席為不得上訴的法庭、觀眾是必須討好哄騙的對象‧‧‧”等,不知為什麼,我讀得竊笑不已,完全不覺受辱。或許是因為,某種形式而言,我們本來就活在戲劇之中,時而為觀眾,時而為導演罷了!我們儘可以與每個導演,一道嘲弄那些看不真切的過路人,也可以反過來,笑話自己白忙一番為得又是那樁? Iris 的可愛之處,還在於她並不批判任何類型的人物,甚至還對自作聰明以致作繭自縛的老Charles帶著憐憫──這個對自己的欲望誠實得好笑的老頭,在圈禁愛人想拯救她於所謂的不幸婚姻,搞得大家雞飛狗跳、自己差點被謀殺、心臟病發等鬧劇之後,才得到慘痛的結論,「她才是懂得生存之道的人,生命力堅韌得像皮靴」、「我的大啟蒙不過是個大笑話」。幸而他總算樂觀以對,蠢事作盡之餘,倒也不覺丟人現眼,我們的主角本來就把舞臺導演的生活當做自娛與報負觀眾的方式,他還是迫不及待地投入舞台下真正的、即使愚不可及的人生,「在人生這條妖魔四伏的朝聖路上,下一個迎我而來的驚駭會是什麼?」!雖然對於主角的觀感,由剛開始的讚賞轉為輕蔑,卻又在書末,逐漸昇起一種敬佩的心情。以看似不堪的自剖,作者悄悄轉化我們對主角的釋懷。 基於Charles奮力掙扎的執念,勇於面對醜陋自我爭取性靈失敗的誠實,Iris把某種逐漸勢微的理想又召喚了回來,那原是屬於Bloomsbury Group的自由氛圍呵!由《輓歌》對她私生活的第一手描繪,我們也間接得知,她的確值得這樣的稱許!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把退休原因歸因於可能是對華格納的妒忌之外,主角導演Charles也這樣形容制約他心境與記憶的兩大狀況──「每次聽到狗吠聲,我都會 看到Hartley那張因痛苦而皺起的臉;華格納的音樂也是如此,每次我聽到華格納,就會憶起克麗芒垂死前涕淚交零的樣子,不管是地獄還是煉獄,都用不著其他更精心炮製的酷刑了。」(p.542) 克麗芒何許人也?大Charles19歲、造就Charles、在他20歲時找到的第一個情婦,奉獻出肉體童貞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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