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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見你之後 (30)
2014/03/04 08:57:32瀏覽110|回應0|推薦0

一個月後,熊達偉的人員進駐新辦公室了。

又過了一個月,節目開拍,美麗性感的女主持人要在熊哥的新居裡訪問李馨。

一早,李馨就接受安排,上了妝,做了頭髮,換上了一件細肩帶的時尚洋裝,褡絲質小外套,還穿上了高跟鞋,一副小豪宅女主人的味道。

喬哲站在旁邊看他們進行拍攝,她似笑非笑的,從玄關及客廳開始,簡單的回答女主持人的問題,看起來不太熱切。喬哲在想,如果主持人能換成一位小女孩,天真的在房子裡問東問西的,她的表情與回答一定會馬上鮮活起來。

果然,大家移動位置,拍到小孩房的時候,沒有什麼打扮的凱蒂,穿上了夢幻的小洋裝,牽著李馨的手,可愛的看女主持人訪問凱蒂最喜歡房間的那個部份,接著主持人再訪問李馨小孩房內部的設計目的。這個部份,當然李馨的反應就自然多了。

燈光打的好亮,鮮黃的氣氛帶動出熱度與熱情,美麗的人物襯托出一幅幸福美居。

喬哲沒有全程參加錄影,他中途回自己辦公室處理一些事情,下午二點半才再回到現場。他聽說拍攝主臥的那一段非常不順利。有人拉斷了電線,害錄到一半的攝影機沒電了。女主持人的一邊耳環不見了,到現在也還是找不到。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拍完了,幾個工作人員在收設備。導演用字遣詞很直接,說李馨雖是一個超級大花瓶,台詞說得不溜,但是臉蛋好看,角度好取,多做一點兒特寫,少說話就好了,很好拍的。

他建議喬哲能說服公司用李馨當平面模特兒。

「導演,先把這些錄完吧。」

「這些既定的時程照樣錄呀,不影響的,我剛剛找了空檔幫她拍了幾張照片,美極了,我弄個提案讓你拿給公司老闆看看。」

接著微微有些不安的訊息傳來,首先他感受到導演想提高預算加碼做平面廣告,再來是女主持人聽到導演在稱讚李馨,吃味兒了。

喬哲笑說:「小姐第一次拍,台詞說得不夠順,好在有稱職能言善道的女主持人幫忙,還是讓美麗絕倫的女主持人來拍平面才是專業又上像呀!」

經驗豐富的女主持人常接小型秀場的主持工作,口條對準科技新貴的偏好,職業味是很重的,她老練的轉了轉擦了指甲油的手指,說:「是呀!先生,你怎麼謝我呀?」

喬哲沒接話,只是笑著。

女主持人:「碰上了一個不會搭不會唱沒話講的素人,要不是我努力的圓場,這節目能看嗎?長得再上像又有什麼用?你怎麼謝我呀?」說女主持人藉工作之便認識許多不同的對象,她常常找機會讓男生請她吃飯,目的是想製造約會,以相中一個好對象嫁人。

「總共要錄八集,錄完後,我再請妳吃飯。」

女主持人很滿意這個答案,向大夥兒道謝打招呼,隨即坐上一輛跑車走了。

 

所有人都走了。

奇怪,凱蒂和李馨呢?

他狐疑的走到每一個房間探看,在主臥的門口停了一會兒,若有似無的看到紅衣女在搗亂,拉斷電線,扯掉女主持人的一邊耳環,怨氣很重。

凱蒂和李馨兩個人在浴室,凱蒂在幫李馨吹乾頭髮。兩個人有說有笑的,凱蒂還模仿女主持人講話,李馨在嗡嗡的吹風機聲中吃吃的笑著。

喬哲心想:「妳受不了一頭的膠水,一拍完立刻就要洗頭。妳…受不了我痴痴的忘著妳,妳希望我走開。」

李馨開口說:「喬哲,你別站在那裡看我們,你去煮一點兒水,我待會兒我幫大家泡水果茶。」

喬哲於是走進廚房,把閃閃發亮的新不鏽鋼煮水壺盛滿水,放在瓦斯爐上。過了一會兒,她們兩個人換了衣服出來。凱蒂看電視,李馨弄起下午茶。除了水果茶之外,她把水果、餅乾和小蛋糕漂漂亮亮的放在三層立式的盤子中。下午茶擺在桌上,賞心悅目。只見李馨打電話,聽聲音是打給熊哥,請他上來吃下午茶。

熊哥在電話的那一頭叫大家先吃,他手邊還有事在忙,過一會兒再上來。

李馨的臉上很平靜,看不出情緒。熊哥的辦公室在一樓而已,走到二樓不過是一分鐘的事。他忙於事業,認為李馨應該知道他的心,體諒是應該的,所以,總是讓李馨去配合他。

就算是喬哲心疼她,又能怎樣呢?

 

這一陣子,喬哲心裡很不好受,他一直想著李馨,想見她又不敢見。博士那裡他又去了一次。他認真的接受『意念訓練』,連回家後沒事的時候都在練。練完了以後,有好有壞。好處是感應別人的意念帶來不少便利,例如說:客戶成交的價格、主管對他的算計、重要日期的決定、地點的選擇、能不能接某個案子… 處理或判斷這些事情都變得更順,他有一點兒覺得自己開始擁有操控權,掌握了眾多的脈絡,事情在他佈局之下,不確定感少之又少。

壞的是他的話變少了,心情變老了。他的腦子沉迷在與李馨並肩面對紅衣女與諸多色彩鮮豔的鬼魂的世界裡。

他有一天信步走到一個大樓下,看到一個徵信廣告,廣告裡有一張加工過的發黃照片,意思這家公司可以幫人到國外尋親。他突然很有感覺,直接打了電話,老闆是位南洋華僑,操著不純正的國語夾雜流利的英文和喬哲談著。他再去辦公室找這位華僑當面談,付了訂金,把找母親的事委託給這位老闆,海外尋親就此開始。

小芬回國後,他們見了幾次面。有一天晚上,喬哲感應到小芬在美國早就和一位 ABC 劈腿了,這才是小芬出國的真正理由。他沒有說穿,只是誠懇的找小芬談,說自己心中另有所屬,希望小芬早日找到自己的真愛。

 

凱蒂看著電視。

於是只有喬哲與李馨面對面坐在餐桌上喝茶。

「你最近變了。」李馨說。

「是呀,我經歷了一些事情,很多想法都不一樣了。」

「你現在應該比較了解我是怎樣的一個人了吧?」

「我有一點兒懂妳為什麼是這種脾氣的人。」

「你想變得像我一樣嗎?」

喬哲驚訝的看著她,沒有心理準備會有此一問。對呀,繼續練下去,會不會變得和李馨一樣陰陽怪氣的,每天都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影像,幻聽到走火入魔?

李馨嘴角淺淺一笑,低頭喝茶:「我可沒有走火入魔喔。」

就是這種感覺,不需言語而默契十足,動人、甜蜜、讓人迷惑。在她說出「走火入魔」四個字之前,他正在想同樣的事情。喬哲繼續想著,腦中影像回到李馨發高燒,在她的租屋處吃著喬哲送的便當,嘴中說著一命抵一命的傻話。隨即,畫面快速切換,呈現李馨躺在加護病房的樣子。

現下正在他正對面的李馨,抬頭往前看,不像是在看喬哲,也不像是在想事情。

她說:「我沒有走火入魔。那時候我遇到了人生中重要的轉折,信心動搖,退縮到一個表面看起來是生了一場大病的狀況。我並沒有比常人擁有更順利的人生,我也會迷失方向,而且,花時間去處理看到的異象或收到的訊息,往往讓我迷失的更嚴重。你懂嗎?在看一件事情的時候,還沒有抓到契機,就先看到後果…如果常常這樣,我寧可退縮…」

「妳知道妳在加護病房時,我陪了妳一整個晚上?」喬哲想表達自己的心意。

李馨用心如止水般平靜的眼神看著喬哲,裡面有母性的關懷:「你的老師關心你,他告訴你千萬不要花時間去處理。」

喬哲聽出這話裡有話,她在疏遠他。

 

自從她出院後,她不曾打過任何電話給他,就算喬哲打給她,她也不回,只叫熊達偉傳話。如果見了面,當場也都會有別人在,絕不兩人獨處,就像現在這個樣子 --- 雖然沒有請到熊達偉上來一起吃下午茶,至少有凱蒂在旁邊。

 

喬哲說:「博士告訴我紅衣女是跟著妳的男朋友來的,你願意告訴我博士這樣講是什麼意思嗎?」

李馨半天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你在醫院裡陪了我一個晚上,我舅舅、舅媽及熊哥都告訴了我。至於紅衣女是什麼?不知道。」

喬哲嚇了一跳,沒有想到她會如此說,不放棄繼續問:「我在醫院裡和妳一起看到紅衣女,妳怎能說妳不知道?」

「你去問熊哥啊,幹嘛問我?」

喬哲一邊聽,腦中放起了畫面 : 醫院裡喋喋不休的紅衣女就是凱蒂的媽,一家三口本來過得很幸福,哦…不…天哪…是一家四口!

「我在醫院裡時,並沒有看見什麼紅衣女。」李馨說的有氣沒力的。

畫面很多,充斥在空間中,閃得很快。

畫面裡的紅衣女,曾經是一位溫柔的賢妻良母,死時腹中有一個三個月大的胎兒。死前帶著很大的怨懟進了墳墓的孕婦,花了好久時間還無法接受自己的死,還有好多未完成的夢想待實現。

熊哥在亡妻遺體進入火葬場時哭喊,說這輩子絕不再娶。當時熊哥情緒近於崩潰,冷靜後也忘了自己講的話。亡妻卻很感動,記住了這句話,死後沒有投胎,反而常在他身邊徘徊,只要見到不利於熊哥的事情就出手排除,只要是見到了好機會就用些方法牽線,原意是好的,想要幫助他創業。

「李馨,我在醫院裡時,和你一起經歷過一些…獨特的經驗,難道你一點兒都想不起來。」

丈夫、女兒及父母都讓亡妻心不下,偶爾回家看他們。有一天熊達偉帶著凱蒂和李馨去靈骨塔祭拜後,亡妻動怒了,開始穿起了紅衣。

「喬哲,你腦中的那些幻象是你自己的認知,我現在知道你的腦袋在放映畫面,對你來說是真的,對我來說…不見得是如此,也許是假的。」

畫面裡紅衣女不停的要掐死李馨,只要李馨和熊哥一旦結婚,紅衣女就要來帶走熊哥和凱蒂。

喬哲頓時明白了李馨的弦外之音,自己的一顆心也揪起來了,莫名的傷痛緩緩流入,還無法辨別是什麼意思。投入的時候愛很深,退出的時候不是痛,而是怨恨,既然認為喬哲腦中的幻象是他個人的認知,那麼,喬哲的情感對她來講也是假的。

被所愛的人拒絕所受到的痛楚,大概就屬這種方式最殘忍了吧?

那麼,如果李馨一心想要拒絕喬哲,她說的話也將都是否定的話,她說她不知道紅衣女的事,恐怕也是假的!因為她不想承認。

喬哲忍著那緩緩的痛,讓一種好笑的念頭鑽進腦海裡 : 「如果怕凱蒂的媽阻礙到你們的婚姻,那你們同居一輩子不就好了?」他此時份外能體會紅衣女的哀怨,只要李馨和熊達偉兩人不結婚,至少心裡會好受一點兒。

李馨不會願意的,她是一定要結婚的,因為…

這個訊息是什麼意思?

她眼神裡面有屬於母性的關懷,雙手在腹部交握著。

他心裡想著:「該不會是妳…妳…懷孕了?」

李馨同時感應到喬哲的念頭,抬眼看著他。

喬哲試探的問:「你們…急著要結婚嗎?」

李馨淡淡的說:「我和熊哥本來就是論及婚嫁的男女朋友,我本來就是要嫁給他的」。她散發出龐大的決心與意志,毫不留情的逼過來,令喬哲想要驅趕,他閉眼用雙手擋住,不讓自己身陷其中。

「妳曾經說過對我的感覺,就像兄妹一樣,也像家人一樣,趕也趕不跑。那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望著他,眼中的光芒閃爍著晶瑩,他幾乎以為能多少獲得一絲她的柔情,然而,她只是說:「你想太多了,你大概是練習『意念溝通』太投入了,走火入魔。」

「李馨,即使是現在我仍然看得到紅衣女,可能是我看錯了。可是,那天是博士叫我去醫院與妳做『意念溝通』的,我本來沒有意思要這麼做,我不覺得我太投入,天哪…好亂…,如果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會不會我讀到的只是妳的意念,包括了妳的思想、幻想、妄想,而妳讀到的是熊哥腦中對著亡妻發誓的記憶,沒有辦法釋懷,而我只是感應到妳的想法,把它放大了,其實,都不過是…妳精彩的幻覺?」

李馨沒有回應,美麗的臉龐,緩緩的放鬆,展現出光采亮麗。

此時,在一邊的紅衣女,幻起幻滅,轉身慢慢的離去,口中喃喃說著一堆話。

那又怎麼樣呢?心意已決,這件事就這樣吧!因為李馨已經有了定論。

你到底那一點不如熊達偉?為什麼李馨沒有愛上你?

在碰到彭喬哲之前,李馨先遇到了熊達偉,一顆心早已繫在熊哥和凱蒂身上了。

從今天起,把她忘了吧。

不然,想辦法讓喬哲和李馨在一起,而熊達偉和凱蒂就會重新屬於…紅衣女。

只聽到李馨明確的說:「如果一切都是幻覺,為什麼不把它用在值得你執著的事情上。比如說:專心的去找你媽媽?」

所有的雜訊頓時消除,空間裡份外的寧靜,只有不遠處,看著電視卡通的凱蒂,享受著當下的娛樂,天真的發出吟鈴般的笑聲,惟獨孩子能笑出這般悅耳的聲音,令人羨慕。凱蒂跑到餐桌邊,想都沒想就親了李馨一下,喝了一口李馨的水果茶,拿走一片餅乾,轉身又回到純真世界裡看電視。黃昏的夕陽照進客廳,隨著凱蒂開心的笑著,照出了一片灰黃。

他失落想:「如果當初我所立的『誓約』是讓妳愛上我,不知道一切是否會有所不同。」心中這麼想,嘴上只是不經意的說:「我還是很佩服妳,我並沒有告訴妳我在練習『意念溝通』,妳卻能知道,精準的說出『意念溝通』四個字。」

等了好久,她才說:「我只是看到你腦袋中的東西而已。」彷彿這只是平平無奇的事情。

 

轉頭看那個灰黃色的世界裡,每一位裡面的人都平和的微笑,遠離紛擾,看不出有不圓滿的任何一點。他們的表情看來也在認同他的決定,辛苦的事情值得遠離,開始鼓掌、喝采、再出發吧!

他們打開二十四樓北邊的門,一個寬廣空中花園般的空間映入眼底,花草沒有那麼多,一半的空間用採光罩圍起來,屋頂微斜,透明的,圍起來的空間裡有不少檀木高背椅子,發出淡香,桌子倒很少,只有幾個邊桌茶几而已,上面放了幾個杯子。

播放的音樂還真怪,只有一連串電子琴合成的音符,再夾雜一些鐘、鼓之類的敲擊,不停的重複,聽起來不甚悅耳。

        幾個人或坐或臥,都很隨性的樣子,沒有人是呈打坐的姿勢的,從左邊一一數過去,總共七個人在那裡閉目冥想。

        在空間的上方繚繞著一團繞圈旋轉的黃灰色霧氣,似乎上端泛著淡藍色的光芒。

        第一位是律師。

        第二位是會計師。

        第三位是見證人,一位老伯伯,曾經有一天老伯伯躲在某柱子後面,等著喬哲走過,他接過發傳單的人遞過來的一張廣告傳單,廣告裡有一張加工過的發黃照片,底下幾個大字,意思這家徵信公司還可以幫人在國外尋親。

        第四位是見證人,一位極有文藝氣息的的音樂家,那天,當喬哲開車駛離醫院之前,音樂家站在醫院停車場出口,傳遞意念給那位停在對向車道的駕駛人趕快下車去抽煙。不然,受傷的將不只是車體,還會加上駕駛。假設那位駕駛受傷入院,身為肇事者的喬哲就必須回到醫院去慰問致歉,紅衣女又會有機會回來纏著他。

        第五位是見證人,一位醫療器材的發明家,他所幫助喬哲的事情,連喬哲都無法想到或是感受到,在喬哲的腦海裡深藏著母親在家鄉時的乳名,儲存這段記憶的地方對外神經連結都已萎縮,這一段記憶就在儲存錢婆相關事件的旁邊,彷彿是住在兩隔壁卻從來沒有見過面的鄰居,等待被連結

        第六位,林博士,精通下暗示與取回暗示的方法,尋找合適的建構師加以培養,表面上傳授的是實現『誓約』的能力,事實上是在找到足以建構轉運通路且頻率相通的建構師』們

        第七位

        第七位…是一個女的

        她睜開了眼,是的,就是李馨。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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