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評價這星期的影片真是挑戰 ><
黑水仙 http://movie.cca.gov.tw/Column/Content.asp?ID=476
大吉嶺特快車 http://blog.nownews.com/lailai88/textview.php?file=0000131948
這二部影片都涉及了一些共同的主題和電影元素,特別是某些情節的安排橋段,讓人覺得「大吉嶺特快車」在有些段落上有意和「黑水仙」這部舊作有些不同的回應。
首先這二部片都是由西方的電影公司,以印度為背景所拍攝的故事,主角均是西方人,其餘配角才是當地人,當地人的角色是以主角的故事為中心來發展和應對的,因此,在討論東方主義的分析觀點前,我們要有的第一個理解是,不論這二部影片所描述的東方是真確或是虛假,這二部片都是西方為本位出發的電影,由西方人的眼光所看到的東方。
以Said的東方主義來看,東方被西方形塑成某種樣貌,如落後、神祕不可解、非理性、野蠻...然後易於讓西方安置和支配東方,由此宣稱歐洲比落後的東方文化更優秀。「黑水仙」的角色明顯的有著西方與東方,理性與非理性,男性與女性的優劣區分。最高等的是永不出錯,以及扮演拯救者的白人男性,次一等的則是服侍上帝的白人修女,但他們在靈修的過程中理性不斷的遭逢來來內心的矛盾與爭扎,這是全片的重心所在,在上帝的廟堂之中,他們面對外在土著的威脅與內在世俗人性的遷伴,終究褪去了無性的修女制服,顯現出失去理性的女性樣貌並死亡,沒有失去理性者也退出這這塊野蠻不理性之地。第三等則是土著王子,他有著高貴的地位與儀態,而且非常向學,但有趣的是修女有難卻從不向他這個在地有權有勢者求救,反而這個王子向學的對象,是西方的知識,以及掌握西方知識的修女,但對修女們而言,小王子也同時是世俗情感的引發者,讓修女遠離她們的靈修,甚至最後他在土著女性的引誘下墮落了,被逐出了西方的理性知識殿堂,第四等則是土著女性,教堂管理員的粗野,土著女性的淫蕩,以及把兒子之死歸咎與修女的不理性土著婦女,都是土著婦女的形象。
「大吉嶺特快車」比較不容易由固定的等級畫分出來,我們反而要由情節脈絡的走向來審視角色之間流動的關係與現象。影片由三個追求靈修的兄弟開始,並且還有經紀人(資本市場的代言人)幫忙安排靈修的行程,我們看到了三兄弟在帶著個自己生活的包袱在神祕不可解的東方大陸上旅行,在不知名的神廟參拜時為了身上的皮帶爭吵爭奪,最後在火車上閙事後被印度車長趕下車,而他們所要找的修女母親,好像是一個棄絶親情的怪異女子。到目前為止,我們似乎看到了這部影片對西方人追求東方神祕的嘲諷,嘲諷這三兄弟只是披上了東方宗教儀式的外衣,看不到真實的內涵;在角色關係位置上,印度車長似乎比他們更有理性與權威,西方修女在其中是一個較為負面的意像,讓我們連想到「黑水仙」中矛盾爭扎的修女,這些情節似乎都反轉了東方主義的教條。
故事到了後半段,一段三兄弟救援當地三個小孩的情節成為轉捩點,在他們告訴當地人他們原本可以也救起那個唯一死亡的小孩時,當地人沒有如「黑水仙」中的當地人一樣的非理性,反而邀請他們參加了葬禮,一個有著真實意義的儀式,這個經歷成為三兄弟的救贖,讓他們堅持找到了母親,在最後拋棄了心中的負累。如果說這部影片以西方對東方真實的參與和了解來做為相遇以及啟發,那麼我會說,這是最動人的一段情節。
然而,若我們進一步審視,這些沒品又傷痕累累的糟糕白人男性,在最關鍵的時刻,還是成為印度人的拯救者,在這個意涵上西方又再次凌駕於東方之上。若「黑水仙」有一個從不發聲的,或是被噤聲的東方智者,那麼「大吉嶺特快車」中的東方的智者始終沒有出現,至始至終都是一些不可解的神祕儀式,被三兄弟用來做自我的救贖,反而是他們的修女母親在最後,呈現的是一個智者的形象,若「黑水仙」中等級最高的是白人男性,那麼這一部影片最高等級的則是白人女性(當地女性還是在車上和白人一夜情),所反轉的是白人性別的部分,而不是東方主義。
總的來看,「大吉嶺特快車」在東方主義的意像上的反省是不完整的,也許,這永遠受限於觀看者就是西方人,影片是給西方人看的,權力的位置就是不平等,但我也不願因此完全否定這一部影片,這部片能在西方的位置上對東方主義有所省思,對前人的電影偏見上有更進一步的探討和回應,我想,這就是一項值得稱讚的成就。但同時也值得我們警醒的是,東方主義也許找到了更聰明的手法,去假意了解東方,吸納了東方,然後,優劣和支配的位置卻從來沒有改變,如果這樣的電影手法不被反省與覺察,那麼這個對偏見更進一步的探討和回應,不過是東方主義的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