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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05/07 20:44:10瀏覽4538|回應55|推薦379 | |
夜走鐵軌的少年家 (下營人話說從前) 這絕對是第一次,此生僅有的一次。 那年我從家鄉下營國小畢業,考上縣城的新營中學初中部。當年下營到新營的交通只有兩種選擇,一是坐協成客運一是坐糖廠小火車。協成客運班次多,就在下營上帝廟前上車,票價較貴。坐小火車要走一段路經過下營國小在下營蔗糖原料所旁的小火車站上車,班次很少。通學生大都選擇坐小火車,除了票價較便宜可辦月票外,有蔗農子弟身份者還可申請免費優待季票。 這條鐵路起點是學甲,終點是新營,下營算是中間站,下營到新營約 鄉下孩子進縣城讀書,一切都很好奇,尤其是「廠前站」附近就是新營糖廠,糖廠周邊環境清幽,常吸引我們在放學後搭車前的一段空檔在那邊嬉戲,認真的學生也可找個清靜的地方看書。那時候中學生流行玩樸克牌,最夯的一種玩法叫「五龍」一人做莊,輪流發給每人兩張牌,兩張牌加起來達十五點就可不補牌,否則就要補牌,以二十一點為最高分,超過就死當了。A牌可算一點、十點、十一點,如牌主擁有五張牌加起來共二十一點,除非平手否則莊家要賠五倍。另一玩法為「目賊」以兩張牌定輸嬴比較簡單。當時賭資不大輸贏亦可觀,我只做壁上觀從不敢參賭,蓋既膽小又口袋空空也。 該記得的忘不了,那是初中一年級寒假剛過,春寒料峭,大夥兒一放學就聚集在糖廠某個角落玩「五龍」我這個旁觀者也看得津津有味,當戰況激烈時突然聽到「火車來了」大叫聲,大家立刻作鳥獸散,紛紛去趕搭火車。不知怎的,我一時心神恍惚,雖也跟著跑,卻只我一人搭不上火車,眼睜睜的看著火車揚長而去。 一個十二三歲鄉下小蘿卜頭,身無分文,在縣城又舉目無親,眼淚不覺奪眶而出,這時竟然生起沿鐵道走回家的念頭。 所謂初生之犢不畏虎,此時太陽快西沉,我背起書包,頭頂著大盤帽,就真的加快腳步沿鐵路而行,走到急水溪橋第一個難關來了,這橋很長,枕木間的距離很寬,望下去是湍湍的急水溪流,我連走帶爬居然走過去了。這時,一輛載滿甘蔗的長長列車迎面而來,我立刻閃到一邊跌落在甘蔗田,心想萬一我還在鐵橋上,這條小命就完了。 走過急水溪橋,日頭落山了,還好那天是農歷 月亮又被烏雲遮住,大地一片漆黑,腳下好像踩到什麼,軟綿綿的直覺那是被火車輾斷的蛇,身體一陣疙瘩,趕緊連走帶跑,這時月亮出來了,才發現已經到達鐵線橋站。鐵線橋有兩堆甘蒸,顧甘蔗的阿伯看到我說:「囝仔,你袂去兌?你好大膽,這麼暗了走鐵軌。」我告訴他因沒搭上火車,要走鐵軌回下營,「那前面那座橋你敢走過嗎?」這一問我心慌了,通學一學期聽過好幾次那橋的詭異傳說。我壯壯膽回答他,我已走過急水溪橋,這橋短多了,沒問題。阿伯很好心,吩咐我如果害怕不敢走,再回去找他。 鬼話連篇的鐵線橋,前面是一大片高大的竹林,那竹子被北風吹得嗄嚘作響,陰森森的。還好這橋的枕木間隙不大,而且中間又被好心的鄉民鋪了木板,雖底下水流湍急,仍覺比急水溪橋好走多了。經過這橋再走沒多久就到 好不容易看到通往下營那條道路的路燈,我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到家,家人居然沒有注意到還有一個小蘿卜頭沒有回來,當我嚎啕大哭時才驚動了他們。原來那天晚上是農歷元月十六日,是下營沈姓角頭大拜拜宴請親友的日子,大家都忙得不亦樂乎,把我給忘了。印象中我家好像請了兩桌客人,我早已肌腸轆轆,哭夠了就上桌大快朵頤了。 這事一直存於心中,好多年前我以「夜歸」為題寫文,發表於某報副刊,獲得回響,有讀友認為是我瞎搿的,我說我若能瞎搿,早就成小說家了。( 附記:優迪園手拉手,感謝格友童空心來拉手,今天終於完成作業,看到這文的格友就共襄盛舉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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