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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掏遍了口袋。 最後才從司機那裡的手套箱裡,找到了一張老久50緬幣紙幣,遞給了苗昂溫。
“苗先生,給您。”
苗昂溫將這張紙幣舉在眼前,凝視著上方造型精巧穿戴著華美配飾的神聖白象的圖案。 這張紙幣在國際市場上價值幾乎等於廢紙,連1美分都兌換不了。 苗昂溫看的依舊那麽認真,眼神深情而專注。
“吳哥,麻煩去接一下我爸,我今晚想請他吃個飯。”
“好的。你有什麽要求的餐廳麽,還是直接就安排在西河會館?”吳琴萊掏出記事本,準備打電話安排行程。
“chile habanero(哈瓦納辣椒)。”苗昂溫報出了一家墨西哥餐廳的名字。
“哦,在使館區麽?” 吳琴萊躊躇了一下。 他的手機通訊錄裡保存著城市裡絕大多數高級餐廳的聯系方式,卻對雇主口中冒出的名字,沒啥特殊印象。
“不,在德威學校大門口西側50米的奶茶店樓下,掛著霓虹燈招牌和墨西哥卷餅海報的那個就是。聽同學說主廚是個越南老頭。” 苗昂溫笑了,“不是多麽高級的西餐廳,我學校裡的有錢同學經常會在那裡聚餐打卡,我曾經很羨慕。讀了這麽多年的書,我無數次從那家餐廳前,走過去坐公交車。但一次都沒有進去過。所以……”
他聳聳肩:“方便麽?”
“有什麽問題?兒子和父親吃個飯而已,我們是合法市民。就算當著便衣警察的面又能怎麽樣。安全方面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我能安排好。” 吳琴萊不屑的晃晃腦袋。 吃飯這種小事根本無所謂。
老板說了。 過兩天這事兒就會過去,那些條子根本蹦躂不了多久。
“哦,對了。如果可以的話,接我爸的時候,讓個外國佬做司機,不要越南、泰國或者日本人,要金發碧眼的一看就是老外的那種,男女無所謂。”苗昂溫補充了一句。
“呃……沒問題,西河會館那邊就有外籍女侍者,她們很可靠。” 吳琴萊跟了豪哥這麽多年,什麽紙醉金迷的場景沒見過。 他見慣了大人物們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安排個金發碧眼的漂亮小姐姐陪他們吃晚飯實在是太稀松尋常的事情。
可安排個金發碧眼的漂亮小姐姐跑來專職當司機,就算以吳秘書的閱歷,也實在有些無厘頭。 但無所謂。
苗先生是豪哥看中的當紅新人,要培養成為真正的大藝術家的那種頭面人物。 大藝術家當然有資格任性。
豪哥叫自己給他當助理,合理范圍內有什麽要求照做就是了。
在這座城市裡豪哥辦不到的事情少的可憐,別說看看紙幣上的大象,喜歡找個老外做司機。就算他要找頭活生生的大象來當司機,給他們拉車。 吳秘書都有辦法來實現。
“麻煩吳哥了。” 苗昂溫把手中的紙幣疊好,收進校服的胸前的口袋,重新推開車門:“和我爸爸說,6:50的時候,我們在餐廳裡見面。”
“苗先生,您要出去?”
“對,看見個學校裡的‘朋友’,我這裡你就不用管了,就兩步路的距離,我走過去也會不費事。” 苗昂溫揮揮手,關上了車門。 他盯著街對面的那個身影,過了馬路,主動打了聲招呼。
真巧。“珊德努小姐,在等家裡車?” 放學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苗昂溫走過馬路的時候,正看見那位學生會主席小姐正背著她的小書包,捏著手機,站在校門口的樹蔭下,似乎正在等待家中來接她回家的汽車。 莫娜低著頭。 暮色中。 她腦後在學校裡從來扎的一絲不苟的像是個假發套般的頭髮,少見的被她取下發圈,披散在了肩上,看上去一幅被重重心事困擾的樣子。
她沮喪的樣子,是那麽的明顯,整個人都被低壓氣團籠罩。
不時馬路邊會有車停下,車上的同學邀請送她一程,或者跑過來想要安慰她。 學校裡希望能和珊德努小姐交朋友的人並不少。 全都被莫娜婉拒了,甚至直接揮手揮手就算敷衍。
莫娜非常注重在公共場合的形象,她極少會表現的這麽失禮。 事實上,除了少數能讓少女親近的人。
以前的她是不太願意在眾多學生面前流露出這樣心煩意亂的樣子,除了抿起的嘴唇,連明顯的情緒起伏都不會出現。 她在學校裡被稱為冰山美人。
一個能通過姓氏就區分階級的大家族裡長大的姑娘,從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知道“體面”才是生存的唯一意義。
莫娜六歲就來仰光生活上學,只是有限的幾次假期,跟隨做生意的長輩回過老家。 她家裡在班加羅爾的郊外有一片不小的祖田,據說,能追溯到孔雀王朝時期,過往幾個世紀,無論統治者是英軍還是甘地,都沒變過。父親驕傲的告訴她,他們家族會擁有這片土地的直到時間的盡頭。
這在印度完全不算什麽。
和很多人在互聯網上留下的“乾淨又衛生”“來一杯恆河水”的刻板印象完全不同。印度也許是世界上最好的國家——對總人口中前千分之一的百萬人來說,真是這樣的。
它擁有世界上最發達的服務業,最豪華的酒店。 和埃及、中亞很多外表輝煌壯麗,內部就跟鄉村招待所似的“五星級酒店”不是一個概念,印度的豪華酒店是真的豪華,銀質的餐具,擁有意大利調酒師的行政餐廳,布滿奢侈化妝品的梳妝台和飄著玫瑰花瓣的浴缸,1對1的男仆。 標準比一些歐洲大酒店還要更高。
同理,豪華車廂,豪華餐廳,豪華社區,豪華汽車……
超級市場、超級公路,超級航母、超級碗,超級飛機,超級工程以及超級英雄,如果人們說自戀的山姆大叔們最愛把自己國家的國民標志,冠以高人一等的“超級”兩個字,連天上飛來飛去的穿紅褲衩的超人都要把“ Super”印在內衣上一般。
那麽印度人則對“豪華”兩個字有著謎一樣的興趣。 連他們的國民神話裡,“珊德努”這個種姓的起源,都是貼滿金泊的黃金王。
所有標志豪華的東西,都是真的豪華,班加羅爾的高科技公司裡辦公的員工,工作環境絲毫不比東夏、新加坡、美國的程序員來的差。 甚至更好。
在舊金山灣區,年收入40萬刀的精英程序員家裡請個保姆都要心痛半天,而以印度的人力成本,你都可以請一個排的仆人抬著你去上班了。
唯一值得擔心的是。 一旦你的階層滑落。
哪怕出行僅僅從有列車員管家專人伺候的豪華車廂,墜入到二等的臥鋪車廂之中,那麽伱就會沒有任何過度的從發達生活,來到前現代國家的生活環境之中。
莫娜有一次春假,因為火車晚點改簽,跟隨大人坐過一次南迪山到班加羅爾的二等車廂,那簡直是噩夢。
車票上理論屬於她的床位,躺著兩個不知名的男人,床位的地板下,也躺著一個不知來歷的男人,她甚至都不太確定,對方是否還在呼吸。 所有地方都是邋遢的,凌亂的,亂轟轟的一大片。
沒有人查票。沒有列車員,沒有空調,屎尿排泄物的味道混雜著汗水,吸入在鼻尖,似是整個人置身於巨大的過期發酵牛奶的罐頭裡。 兩個叔叔護著她,在車廂的角落裡坐了四個小時,阻隔各種來自四面八方不懷好意的視線。
莫娜一直很討厭那種鄉村女性出門必須要帶的那種頭巾。
印度有些男子會佩戴頭巾是因為錫克教的緣故,至於女性的傳統頭巾則無關宗教,單純是因為需要遮擋臉龐,不讓除了家人外的別的男人看。
她從小就把這當成落後男女不平等的象征。 還在德威的小組作業上交了一篇小論文,聲情並茂痛斥這種落後社會對女性權力的壓迫。
但那是生平中的第一次。 莫娜有點後悔,沒有在火車站外面賣傳統服裝紗麗的地方,買一隻面巾再上火車。
聽說,英國鐵路公司在報紙上建議乘坐二等、三等車廂的時候,婦女應該在隨身的行李中攜帶一支兩英寸長的大號縫衣針。這是因為在晚上或者列車經過比較長的隧道的時候,用來保護自己面對隨時可能發生的侵犯。
但那是福爾摩斯和大偵探波羅生活的倫敦。 1880年。
莫娜永遠無法忘記她小時候的見聞,她的家庭教育。 天堂或者地獄。 主人或者仆人。 體面或者不體面。 Yes or no,沒有所謂的普通中間生活,要麽你拚命的去做人上人,要麽你就滾去做下等人。
這就是莫娜的世界觀。 所以她要永遠的微笑,永遠的鎮定從容。
即使巴巴的跑上前去,迎來了克魯茲夫人不屑一顧的冷嘲熱諷,她也只會跑到草坪的角落,一個人偷偷的抹眼淚。
只有鎮定從容、井井有條、有大將風度的姑娘,才能獲得老師教授們的信任,才能在11年級時的學生會競選中勝出在履歷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才能在校招會上獲得面試官的青睞,才能在人生中的一次次向上或者向下選擇中,有權力對著美好生活說YES。
莫娜堅定的認為,她不後悔自己所做出的任何選擇。 如果生活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也會再做一遍同樣的事情。
可是她今天心真的亂了,她不知道這種情緒從何而來,卻洶湧而來,淹沒的自己無法呼吸。 她不想回家。
不想給自家的司機打電話。 甚至不想在意旁人的目光。
兩個月前,自己這樣心煩意亂的時候,顧為經找到了自己,安慰她,畫畫哄她開心。
她現在就想這麽站在樹蔭下,一直站到地老天荒,好像只要這麽站下去,下一秒,就能等來一隻手,拍拍她的肩膀,問她為什麽傷心。
就算等來了又怎麽樣? 這家夥現在惹出來的麻煩,讓電視台都找上門來了,看那副樣子,搞不好要被退學都說不定呢。
如果他真的像以前那樣跑過來了。 莫娜會毫不猶豫的張開懷抱,攬著他的脖子告訴她,沒關系的,無論發生了什麽,都沒關系的,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你的會員資格是不是偽造的,我也不在乎你考上的是皇家藝術學院還是本地的野雞大學。 只要你還是那個顧為經。 我們就依舊能像以前那樣,重新開始。
還是會繼續冷著臉,再一次把畫稿揉成一團,讓這個麻煩精離自己遠一點。 會做出哪種選擇? 連莫娜自己都不清楚,也猜不透。 她輕輕揪著花壇灌木裡長出來的小草。
仰光地處緬甸最富饒的伊洛瓦底江三角洲。
四月份時,這裡正是萬物瘋狂生長的時節,彩草葉沿著街邊種植著低矮灌木的花壇一直蔓延到了遠方的地平線。
彩葉草是片擁有心形葉片的小花,因為外部邊緣是深邃的棕色,靠近根莖部的位置,又變成鮮豔的亮粉色,兩種顏色反差極大的色彩同時出現在一株植物上而因此得名。
“一半鮮血仍在噴湧,一半混沌已然枯寂。” 曾有位本地的詩人用不無憂傷的語氣形容這種隨處可見的野草:“這就是我們的國家啊。”
莫娜對腳下的土地沒有詩人那樣深沉的情懷。 她此刻複雜的心情和那位幾十年前的詩人,卻有幾分相仿。 莫娜親眼目睹了校門外的采訪。
心中理智些的那一半,她認為自己應該慶幸,早早的和顧為經分割了個乾淨,省的被一起連累進了這灘泥潭之中。 她想要若無其事的和旁邊女生說笑,想要用事不關己的心態表現自己的清醒和明智。 甚至如果能的話。
莫娜完全想要在同學們面前,冷冷的呵呵上兩聲,用高傲的語氣表示,自己和對方分開的那刻就預見到了類似的事情會發生。
如果感情是一場基金。 她珊德努小姐就是位優秀而冷靜的基金經理,發現持有股票效益不佳,前景堪憂的時候,就早早撒手拋出名哲保身。 絕對是位優秀的金融家。 可惜。 感情就是感情。
買入一個人用的從來不是金錢,而是真心。
她不能在胸中裝一隻小算盤,通過一會兒把小木珠撥到這邊,一會兒把小木珠撥到那邊,來計算心情的好壞。 所以,莫娜完全笑不出來。
實際上,她心中是有一點暗戳戳的開心的。
操場上那次以後,她就猜到了沒準、可能、大概,有那麽百分之一的可能性,酒井小姐和她的小男孩之間,有那麽點點曖昧的情愫。 莫娜很清楚,自己在酒井小姐面前,幾乎沒有任何的優勢。
當然,勝子確實很可愛。 可莫娜是完全不相信,以對方的家境門庭,能夠和顧為經有什麽實質性的走下去的可能。
日本沒有種姓,生活卻自有階級。
酒井勝子和別的德威看上去也裙帶飄飄的富家小姐不一樣,她的條件已經超越了通俗意義上的“有錢人”,酒井小姐是真正意義上的千金之女。
瑞幸的財富報告顯示,全世界有84490名富豪的家庭身價超過了一億美元。而這個星球上總共有81億人生活。 酒井小姐不是千分之一,甚至不是萬分之一。 她是十萬分之一。
人類社會自古以來最高不可攀的上流階級的一員。
即使是好萊塢的浪漫電影,《羅馬假日》裡,最後一幕依然是歐洲公主和記者喬,深情的對望中說了聲再見。
就因為酒井小姐實在太好了,好的無法觸碰。 所以她的威脅性還沒有蔻蔻這賤人大。她媽媽看上去就是那種精明、市儈氣場強烈的女魔頭。 兩個人頂多背著父母搞一搞地下戀情。
莫娜都動過心思,要不要把這事兒透露給克魯茲教授知道,這威嚴的中年媽媽一指頭肯定就把他們兩個摁死了,後來覺得這事兒有點太婊了,她也不想得罪勝子,這才熄滅了腦海中很有誘惑力的衝動。
如今,顧為經深陷醜聞之中,想來,他和酒井家的小姐更沒啥可能性了。 也就自己這種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人,才不會嫌棄對方。
可能還有很討厭的蔻蔻就是了,哼,她不去當拉拉,勾搭小帥哥,老圍繞著顧為經轉悠,算是怎麽一會事嘛! 然而,在對方從人群中跳出去的一瞬間。 莫娜又很羨慕蔻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管不顧的灑脫。 她的心中有一部分是那麽希望,跳出去對著鏡頭慷慨直言的是自己。 蔻蔻說自己在扮演烏龜,罵的一點也沒錯。 她的勇氣缺隻足夠站在人群中,神色擔憂的望著采訪,進退兩難。
莫娜很多時候,自己都在痛恨自己黏黏糊糊的糾結。 無論是和大家一起對顧為經冷嘲熱諷,還是跳出去橫眉冷對千夫指,都是一個乾脆的解脫。 可莫娜就是做不到。
一半感性,一半理智,兩匹小馬一左一右的拉扯著她,像是要把她的心扯的五馬分屍,徹底的劈成兩瓣。
珊德努小姐不知不覺間,已經將手裡捏著的彩葉草撕成碎片,紅色和棕色的心型草葉碎片徹底混在一起,將白皙手指和手機的外殼,都一同染的五彩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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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個回答很好,真的也很好。一點也不必嘲笑。” 老頭子在台上認真的說道,“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讓喜歡的人的期待不至於被辜負,這何嘗不是一份值得尊敬的夢想和推動人奮進的目標呢?”
“我甚至覺得,這是一個很勇敢的回答。”
“比當時在床榻前,一心想表現的讓老師覺得我值得的托付自己,所做出的回答,可能更加誠實,也更加勇敢。”
“所以那天,我掛了電話後。我回想著我們的交談,就決定了今天演講的內容——我們應該如何,才能真正的成為一位大藝術家?又如何過上我們想要的生活?” 曹軒露出了笑容,好像他能看穿每一個在場的嘉賓心底最深處的直白渴望似的。 “我這是在對他說話,也是對直播鏡頭前的每一位觀眾說的話。”
“甚至在場的嘉賓們,大家大多數都已經功成名就,成為了世人眼中的大畫家,但我的人生經驗,或許仍然能帶給你們一些的新的體會。”
全場靜悄悄的。 嘉賓們忍不住眼神熾熱。
每一個能走到曹軒這個位置的藝術家們,生涯中都充滿了傳奇的故事。 這些人生經驗是他們職業生涯裡最為寶貴的財富。 能聆聽曹軒教大家如何成為一個大畫家。 就像能親耳聆聽巴菲特教大家投資指南一樣。
2022年巴菲特1900萬美元一場的慈善晚宴,合同裡還嚴格規定了不能詢問股市投資相關的話題呢。
大概真的也只有到了這個歲數的老神仙。 才願意把職業經驗,把老貓上樹的精髓心得,不求回報的教給世界上的所有人聽。
“藝術是什麽?這句話今天被問爛了。我也給一個自己的答案吧。我無法回答藝術是什麽,但應該算了解一些藝術家這個群體的內幕。”
“所謂藝術家的成就,不過是選擇頑強生活和不斷學習後,所得到的命運的獎賞。” 曹老沉吟了片刻。
“這話說的牛氣吧,直指本源。” 小老頭得意的點了一下頭,又可惜的搖搖頭。
“和剛剛那位伊蓮娜小姐相反,我一直很遺憾,因為這話不是我編的,當然也不是茨威格說的,茨威格是一流的傳記和劇作家,但是論藝術造詣,應該是不如我的。” 老爺子揶揄了一句。 全場都洋溢著輕快的氛圍,安娜也輕輕抿了抿嘴角。
“這話是伊裡亞·葉菲莫維奇·列賓說的。我的老師曾經與列賓有過一面之緣。” 九十年代有個荷蘭諷刺笑話——最後一個見過梵高的人,上星期三才剛剛去世。 這一方面是因為,梵高成名以後,名人效應的影響。
所在社區街角鄰居,隔壁麵包店老板,哪怕當時還是牙牙學語的嬰兒,人人都想和這個大畫家扯上關系。 於是太平洋裡淹死了一隻雞,人人喝了兩口海水,便說自己飲過了雞湯。 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都快21世紀了,都會有百歲老頭老太太上電視,宣稱自己小時候和梵高的關系。
另一方面也從側面說明了。 有些時候,美術歷史很長。 有些時候,人類的美術史也很短。 梵高、列賓……這些恨不得都是換算到東夏清朝鹹豐年代,或者帝俄時期和列夫托爾斯泰的同代人。
顧為經包括在場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嘉賓心中。 那全都是美術教科書上一個個冷冰冰的名字,和美術史考試上需要背誦的材料。
列賓、梵高或者達芬奇、王羲之沒有任何本質的區別,甚至對於顧為經這個年紀的00後藝術生們來說。 連畢加索都是相當遙遠的名字了。 人們下意識的可能都覺得,畢加索都已經死了好幾百年了。 可其實,對曹軒這樣的百歲老人來說,不過是一兩代的差別罷了。
在他們的記憶中,這些名字甚至還是活生生的,有溫度的實實在在存在的,會嬉笑怒罵的人。
於是在老先生的講述中。 整個人類風雲起伏的現代藝術史,被濃縮到了三言兩語之中。 時代的厚重感撲面而來。
“我的老師曾和徐悲鴻、林風眠等諸位先生一起,嘗試將西式的寫實主義線條結構,引入傳統的中國畫之中,籌款想在蘇州、北平多地開設了現代化美術教育學院。為此,他曾在1920年代去專程拜訪過列賓。在我的印象裡,老師敘述中的列賓,是一位留著茂密的胡須,眼神深邃,指節粗大有力的老畫家。” “但這句話不是我的老師告訴我的。” 曹軒眼神中有著小孩子一樣的童趣。 “說來慚愧,這是我學著玩遊戲時,才知道的。”
高古軒用力揉了揉耳朵,像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 剛剛台上的那位老先生……說的真是電腦遊戲?
還是某種高深的藝術研習之道,被老先生當成了閑暇時的遊戲?
被驚掉下巴的不止是高古軒,還有場內的很多人。 連顧為經都有大跌眼鏡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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