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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08 11:36:23瀏覽2|回應0|推薦0 | |
皇長子一滿月, 禮部、鴻胪寺以及女官宮人們就開始為定于臘月十九的封後大典忙碌起來了。
其實皇上登基後,欽天監選了七八個吉日,光臘月就有三個。 臘月十二被皇上劃掉了,說這日距離娘娘出月子才過去五日, 不宜讓娘娘太早受累。 臘月二十六也被皇上劃掉了, 說那時候官員們都在準備過年, 臨時召進宮觀禮可能會有牢騷。 至于年後的, 皇上又嫌太晚, 所以最終定在了臘月十九。 各種繁文缛節由官員們按例預備操持,佟穗除了當天要親自參加大典,在那之前,唯一需要勞動她的就是試穿禮服了。 冬月裏佟穗可以下床走動後,尚衣局的女官便來給娘娘量了一次尺寸,先照着此時的尺寸做大一些,等出了月子身形穩定了再來量一遍, 改起來也簡單,真等拖到臘月裏再趕制, 禮服定不如時間充裕時做出來的精美。 待到臘月十五, 尚衣局終于将做好的皇後冠服送到了西宮。 封後大典當日, 禮官會于吉時來西宮宣讀冊封皇後的诏書,內外命婦也在此觀禮參拜,之後禮官再将皇後娘娘從西宮迎到乾元殿與皇上同時接受文武百官拜見,所以佟穗且先搬到了西宮暫住。 尚衣局的女官帶着四個宮女為佟穗穿上層層禮服, 邊穿邊贊道:“娘娘的腰比六日前好像又瘦了些, 果然是天生麗質, 恢複得可真好。” 面對這樣的恭維話,佟穗只是笑了笑。 這六日她将皇城各處都逛了一圈, 包括外城的官署、儲糧的含嘉倉、儲金銀的國庫、禦林軍駐營,包括內城的大小宮殿、帝王內庫、禦膳房、禦花園與曲池宮苑。 整座宮城東西長達四裏地,南北同樣是四裏,逛外城的時候路太遠,佟穗又不想慢悠悠地坐步辇軟轎,便叫宮人牽了馬來,總之每日都是逛夠了才回乾元殿。 雖然佟穗沒覺得累,但跟月子裏比消耗肯定大了,瘦一些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女官問:“娘娘覺得如何,還要再改一改腰身這裏嗎?” 佟穗照照鏡子,道:“不必了。” 略瘦一些而已,穿上禮服毫不明顯,何必再折騰宮裏的繡娘們。 黃昏時分,蕭缜來到西宮,發現佟穗在看宮人名冊,小家夥躺在襁褓裏,這個月份除了吃就是睡,又有乳母照料,夫妻倆稀罕孩子的時候就抱抱,抱夠了就去做自己的事,兩不耽誤。 他一來,阿福就把乳母與幾個宮女帶出去了,至于太監,只負責外務,貼身伺候娘娘是宮女們的事。 蕭缜洗了手,抱起承祖坐到佟穗身邊,問:“看這個作何?” 佟穗:“看看有沒有年紀到了的,該放出去了。” 大周朝的亡國老皇帝三宮六院養了無數妃嫔美人,負責伺候這些美人的太監宮女就更多了,興平帝登基時遣散了一大群,如今輪到蕭缜佟穗掌管皇宮,宮人還可以再裁減一些。 蕭缜笑她:“你這陣子簡直比我還忙。” 佟穗:“我忙的都是你暫時還顧不上的事,再說了,我總要給自己找些事做。” 蕭缜:“你想偷懶享清閑,我可能還要為難,你想找事做,那還不簡單,以後跟我一起到禦書房批折子去。” 治理天下,那麽多的事那麽多的折子,便是有丞相們幫忙,蕭缜也常怕自己有疏漏,佟穗願意幫忙的話,夫妻倆正好都能保持不是那麽累也不是那麽閑的狀态,兩全其美。 佟穗放下手裏的名冊,看看他,提醒道:“真那樣,禦史該上折子參我了,說後宮不得幹政。” 蕭缜:“這話放在別的皇帝那裏或許有些道理,可我不是別的皇帝,你也不是別的皇後。無論之前的侯爺爵位還是現在的龍椅,都是你我一起掙來的,祖父沒想過讓你待在後院只操持內務,我若放着你的才能不用,豈不成了讓明珠蒙塵?” 佟穗肯定是想參與到國事中去的,不是她貪圖權勢,而是她關心這個,也自信有這個能力。 閑着不甘心,真去做了,又要惹起一堆是非。 佟穗煩躁地靠到他肩上:“要是跟以前一樣簡單就好了。” 蕭缜:“是你想的太複雜。祖父一走,兩府都是你我管家,因為你我同心同力,才讓一家子化險為夷。現在整個北地都是咱們的家,豈有家業變大事情變多,你卻丢下我一個人受累自己去享清福的道理?” 佟穗:“能一樣嗎,沒人會管咱們小家裏的事,家變成國,光臣子們上起折子來都名正言順。” 蕭缜:“再名正言順他們也是臣子,有本事他們把你我拉下去,沒本事就得聽你我的。” 佟穗:“……你這語氣,聽起來像個專制的暴君。” 蕭缜:“我是為天下百姓負責,那些臣子們真厲害,就不會把前面兩朝都輔佐得亡了國,他們既然無能,而你我有能,憑什麽要咱們聽他們的?” 見承祖睡得香,蕭缜把小家夥放到一旁,改成将佟穗抱到懷裏。 佟穗枕着他的臂彎,一擡眸就能對上蕭缜低頭俯t視她的眉眼。 他穿着華貴無比的明黃龍袍,可他看着她的神情,與在靈水村與她商量事時仿佛還一樣。 蕭缜摸着她的臉:“我也沒有後宮,就你一個皇後。臣子們沒了我還能再去推舉一個他們心中的明君,再讓明君封一個合他們心意的皇後,所以即便他們都是賢臣,有十分力氣最多為咱們用七八分,只有你我,因為擔着是自己的家業,才會全心全力。” “還記得我要你去屋頂上埋伏,要你随我們去囚龍嶺殺山匪嗎?” 佟穗點頭,那般驚險,又怎麽會忘。 蕭缜:“當時有沒有怨我心狠,竟要你去做這種一不小心就送命的事?” 佟穗:“你又不是故意的,那時咱們身邊人手有限,但凡有些本領的都得用起來。” 她是危險,蕭缜幾兄弟也一直都沖在最前面的。 蕭缜:“那你說,送命的事我用你,在外人眼裏掌權的好事我就不用你了,只能共患難不能同享福,又算什麽明君?” 佟穗的顧慮就被他這麽一句一句地給打消了,轉個身,埋到他胸口道:“好了,我知道了,以後我跟你一起批折子治天下,不管旁人怎麽說。” 蕭缜:“你是該學治國,甚至比我還該學。我肯定要出去打陵國、梁國的,一旦我有閃失……” 佟穗突然就哭了,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許他說。 就在他剛稱帝的時候,她還想過這人會不會變,會不會學其他的帝王廣納妃嫔,甚至想過如果蕭缜先負了她,她就跟他争權奪勢拼個你死我活。 縱使有九成九的相信他不會變,心底終究有一絲提防。 可現在聽蕭缜說生死,一想到他會有戰死在外面的可能,佟穗便記起了在龍行徑的獅口關上,月色下陌生的敵兵先走出那間營房,她誤以為蕭缜再也出不來的那一幕。 “誰也不許先走,有大宅子就住大宅子,住不成咱們就回村裏去,總之去哪都要在一起。” 從老爺子走了後,蕭缜還是第一次見她哭得這麽兇,這邊他剛抹了一串淚,新的一串又掉了下來。 手心濕漉漉的,換成袖子,袖子很快也濕了。 蕭缜卻在笑,一邊換只袖口一邊問:“不疑我了?不怕我納妃納美人了?” 早在她十八歲嫁過來的時候,蕭缜就看出自己的新婚妻子非同尋常了。 她不會把生機全部放在丈夫身上,即便她的夫君是遠近有名的擅武之人。 朝夕相處,她從提防漸漸變成了相信,信到能在範钊封城時,将一家親友的命都交到他手中。 可是,一旦身邊沒有了生死危險,當他成了這天下最尊貴的帝王,她那份提防就又回來了。 蕭缜不怪佟穗,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讓她徹底地安心。 “小滿,這帝後的位子是咱們拼死拼活贏回來的甜頭,你別把它們當成負擔。” “咱們就把國當家管,盡量讓每個人都吃飽飯,讓外敵不敢入侵。能把咱們這一代管好就行了,別給孩子們留下一個爛攤子,至于這個家能興旺多久,得看子孫們自己的本事,他們有出息,就多興旺幾年,他們沒出息,那就換人管家。前朝多少開國明君都奈何不了的大勢,咱們兩個鄉野出身的帝後,更不用操那麽遠的心。” 佟穗靠在他肩膀,點着頭。 蕭缜:“明君賢後是靠政績評判,跟守不守那些死規矩無關,我不好色不納妃,你幹政不亂政,咱們倆繼續像普通夫妻倆那樣管家過日子,別人能奈何?” 佟穗還是點頭,眼淚慢慢地止住了。 ------------------------------------------------------ 正月初六,官員們返回官署當差。 早朝上,蕭缜勉勵了一番臣子們,散朝後便去了禦書房。 年前還攢了一些折子,都不是特別緊急的。 禦書房擺了漏刻,蕭缜回完魏琦、宋瀾的話,瞥眼漏刻,對劉公公道:“娘娘快下課了,你安排步辇去接接。” 劉公公:“是。” 魏琦、宋瀾同時看向禦書房裏新添加的一張桌案,上面的筆墨紙硯跟皇上這邊所用一模一樣,包括帝王專用的朱砂、朱筆。 魏琦試探道:“不知皇上要接娘娘過來做何?” 蕭缜指着一桌子的奏折道:“朕一個人忙不過來,娘娘治國之才不輸于朕,可為朕分憂一二。” 魏琦瞥眼垂眸不語的宋瀾,皺眉道:“皇上,娘娘确實有大才,可自古後宮不得幹政,為了皇上與娘娘各自的英名着想,批折子之事還是您聖躬獨斷為妥。” 蕭缜笑了:“魏相學識淵博,可知是哪位皇帝定下的後宮不得幹政?又或者,都有哪些皇帝奉行了這條規矩?宋相也可暢所欲言。” 魏琦、宋瀾就分別舉例了幾個皇帝。 蕭缜:“他們的子孫确實沒讓後宮幹政,可最後哪個不是亡了國?” “朕不會幹涉別的帝王,可朕有一位賢後,朕便要與她共同治理這天下,而不是埋沒她的才學于深宮之中。說到底,是皇後協助朕兵不血刃地鎮壓了叛賊,如果朕不能用皇後,那那些智謀不如皇後的文武百官,朕又為何要繼續用他們,等着他們接着輔佐朕亡國?” 魏琦、宋瀾都被最後一句羞得滿面通紅。 蕭缜看着魏琦道:“先有興平帝破格拜皇後為将,才有的皇後救興平帝于劍閣險道之中,而今皇後之賢名已經傳遍天下,還請魏相莫再拘泥于陳規,只管全心輔佐朕與皇後,并為興國利民的大業替朕夫妻堵住迂腐文人之口。” 魏琦聽在耳裏,想起了在朔州整頓右路軍軍紀的佟穗,想起了在周老的醫館不顧男女之別詢問他商稅改革的佟穗,也想起了最先察覺王氏要毒害範钊并暗中提醒他的佟穗,身懷六甲與蕭缜裏應外合使得北地百姓免于又一輪戰火的佟穗。 他跪在地上,心悅誠服道:“臣領旨。” 蕭缜再看向宋瀾:“宋相,皇後與賢公子都是您的弟子,不知您如何評判二人的才學?” 宋瀾的臉已經不能說為紅了,而是紅得發紫,跪下道:“娘娘大才如當空皓月,犬子連竈膛将滅之星火都不及,如何敢與娘娘相提并論。” 蕭缜:“宋相過謙了,賢公子憑真才實學考上的探花,此乃衆所周知。不過,皇後的才學确實要勝過賢公子,既然賢公子都可以入朝為官,那麽皇後輔佐朕理政,也是德配其位,非朕任人唯親,你說是不是?” 宋瀾:“皇上所言極是,娘娘能輔佐皇上的話,乃是我等臣子之福、萬民之福。” 蕭缜點點頭,親自從自己的桌案上搬了一部分奏折到旁邊的桌案上。 稍頃,佟穗來了,自己走過來的,沒用禦辇。 瞧見兩位丞相,佟穗多少有些緊張,擔心這二人搬出大道理來勸谏她與蕭缜。 怕是不怕的,可被人當面斥責總不會愉快。 “臣拜見娘娘。” “免禮。” 當佟穗在桌案後坐下,餘光還留意二相的時候,宋瀾主動走過來,躬着腰道:“臣先給娘娘講講這些奏折裏的門道?” 佟穗:“……既如此,你我去外面講吧,別打擾了皇上。” 蕭缜:“不打擾,朕也聽聽,朕也是才當皇帝,之前都沒先生願意提點朕。” 宋瀾、魏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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