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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薦線上小說 魏晉乾飯人節錄 2 作者 郁雨竹----謹呈謝忱
2022/06/05 08:24:11瀏覽365|回應0|推薦5
趙含章這次直接到了縣衙外的那條街上等著,招來一個小孩兒,給了他兩文錢,讓他給縣衙里的常寧送了一張小字條。

常寧正在公房裡看書,收到這張小字條內心是崩潰的。

說了要好好想想,這才分開兩個時辰怎麼又來了?

他現在還是柴縣令的人呢,她還真不怕被人發現?

常寧覺得趙含章挺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在這件事上這麼不理智?這也太黏糊了!

雖然這麼想,常寧還是收了字條出門。

才出縣衙便看到對麵攤位上坐著的趙含章,她帶了個秋武,正在吃餛飩,看到他,立即殷勤的站起來招手。

常寧無言的走上前去,「女郎怎麼又來了?」

趙含章笑眯眯的道:「中午光想著喝酒,忘了請先生吃飯,所以我特來補上,這家餛飩就開在縣衙對面,味道應該還不錯,先生不嫌棄就坐下吃一碗吧。」

此時近傍晚,的確是快到用晚飯的時間。

秋末太陽下山早了點兒,此時縣衙里正有人外出,常寧像偷情的妻子一樣往後看了一眼,心虛的小聲問趙含章,「女郎就不怕縣君看見嗎?」

趙含章當然不怕了,柴縣令要是看到,她正好順勢和他提出要人。

當然,當著常寧的面不能這麼說,她先給他點了一碗餛飩,這才道:「我回去思之又想,實在心急,一刻不得先生答覆我都坐立難安。」

常寧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她,問道:「女郎是在逼我做決定嗎?」

「自然不是,」趙含章立即道:「我怎捨得勉強先生,不過有件事想告訴先生,您若肯到我身邊來,我想讓您主管西平縣戶房。」

常寧蹙眉,「西平縣主簿不是汲淵嗎?女郎讓我給汲淵打下手?」

「不,西平縣主簿是您。」

常寧驚訝的看向趙含章,倆人默默地對視了片刻,有些事情不必要說透,彼此便已心知肚明,趙含章這是把主簿之位給了他。

那汲淵就是要留在上蔡了。

他留在上蔡幹什麼?

常寧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來,想到現在日漸信任汲淵的柴縣令,他微微嘆了一口氣。

趙含章也不催他,靜靜地等他做出決定。

常寧想了許久,終於回神,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三娘是女子之身,只要嫁入傅家,輕鬆便能衣食無憂,安穩度過一生,為何想要如男子一般在戰場上拼殺,與男子謀奪官場呢?」

「你先是掌了西平縣,現在又志在上蔡,那你的盡頭在哪裡?」常寧問:「這是三娘自己所想做的,還是趙氏指使?」

他總得問明白目的,才好決定是否要投靠。

趙含章沉默了一下后道:「常先生,這世道,連帝姬都不能安穩,我不過一普通女子,又如何能坦然的認為只要嫁人便可安穩一生?」

「依靠夫家的女子,若是連夫家都不安穩,女子還能安穩嗎?」趙含章道:「所以我不想把安穩放在其他人身上,我想要自己握在手中,安穩與否,要我自己說了算才行。」

她回答第二個問題,「趙氏是趙氏,而我是趙含章!」

常寧一聽,一下抬頭看進她的眼睛里,脊背不由挺直,問道:「那女郎想怎樣?」

趙含章道:「我志在豫州,我想要以一州之力保護好我的家人,家族,以及生活在豫州之內的人。」

這是要割據一方啊。

常寧卻不慌張,他早想過了,他以為趙含章和趙氏的目的是汝南郡,卻沒想到她野心更大,竟然是整個豫州。

倒……也不是不可以。

常寧咽了咽口水后低聲道:「三娘,我不過一庶族,沒有定品,怕是不好出仕。」

趙含章不在意的揮手道:「我看中的是先生的才華,西平縣百姓需要的也是先生的才華和品性,是否定品並不重要。」

趙含章道:「先生若能立大功,將來自是以功勞來論升遷,而不是一二人的點評定論。」

常寧愣愣的看著趙含章,心頭火熱起來,一時衝動,當即就應下,「多謝女郎。」

他端起已經快冷的餛飩,當酒一樣沖趙含章舉起來,「主公不負子寧,子寧將來也必不負主公。」

趙含章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高興的舉起餛飩碗和他碰了一下,倆人就幹了一大口餛飩湯,「一言為定!」

趙含章特別貼心的相問,「可要我出面與柴縣令說?」

「不必,」常寧道:「女郎先回西平吧,我稍後便去,我來與縣君辭別,我們既好聚過,自然也要好散。」

常寧最了解柴縣令不過,知道怎麼說會讓他好好的放了他。

趙含章便不再提,笑眯眯的道:「那我在西平等著先生。」

常寧點了點頭,見趙含章低頭吃已經冷掉的餛飩,夕陽正好在她身後,讓她整個人都模糊起來,似乎都成了橘紅色,本來霸氣凌厲的人也顯得柔和起來。

或許是氣氛太好,常寧便不由問道:「少有女子有此野心,女郎年紀輕輕,是怎麼想到……自己稱霸一方的?」

「我一開始沒想這麼多的,」她道:「我本只想在上蔡莊園里建一個堅不可摧的塢堡,保護自己,也保護自己的家人,但真到了上蔡才發現,世道艱難,一個塢堡,根本保不住自己,也保不住我所在乎的所有人。」

「而且,」趙含章指向攤主和街上來往的行人道:「先生不覺得他們很可愛嗎?我生活在這裡,目之所及是他們,我做不到無視他們的苦難和死亡,所以我想多做一些。」

常寧扭頭去看那些人,暗道:可西平和上蔡之後還有灈陽,汝南之外是豫州,豫州之外是中原,將來她見到的人越來越多,看到的地方也越來越大,那時候又豈是一個豫州可以滿足的?

常寧直覺這樣的想法太過大逆不道,但……

他目光虛虛的看向對面的縣衙,他一直想要的不就是這樣一份野心嗎?

為了百姓,為了這個天下的野心,而不是如柴縣令一樣的,得過且過,只為不被問責而渾渾噩噩的渡過每一天。

即便這條路走不遠,甚至最後不能善終,但他朝著自己的抱負去了,趙含章又是一個難得的女子,說不定反而能跟著她在青史上留下一筆。

如此,這一生也算值了。

常寧笑起來,沖趙含章舉碗示意一下后將餛飩湯都喝了。

趙含章糾結起來,她碗已經空了,總不能再叫一碗餛飩吧?

柴縣令和常寧合作很多年了,從他開始當縣令就請了常寧做幕僚,倆人一直相處得不錯,也就最近才出了一些問題。

但柴縣令一直覺得那都是小問題,倆人不也還是每天都在一處嗎?

他怎麼也沒想到常寧會請辭。

常寧也不隱瞞,直言告訴柴縣令,他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工作,所以才辭職的,以後他也會很想念縣君的。

柴縣令便問:「先生要去何處高就?」

常寧道:「西平縣。」

他道:「距離並不是很遠,我會常回來看縣君的。」

柴縣令愣愣的,「西平縣?你,你要投靠趙三娘?」

常寧默認。

柴縣令驚得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想哭,他苦著臉,扯了扯嘴角,眼睛卻不由含了眼淚,最後終於忍不住落淚,他拍著大腿哭道:「先生沒說錯,趙三娘的確不懷好意,她竟把你給挖走了!」

這不是居心不良是什麼?

這簡直是最大的居心不良啊。

柴縣令哭得不行,但最後還是放常寧離開,還和他喝了一頓酒,表示以後發達了可不要忘了他。

常寧苦笑不已,「縣君又在開我的玩笑了,我的前程豈能和縣君的相比?」

柴縣令一想也是,便舉了舉杯道:「來來,我為先生踐行。」

常寧到底不忍,沉默了好一會兒后道:「縣君,我有二三好友,縣君若想請幕僚,我可以為縣君引薦一二。」

柴縣令卻揮了揮手不在意道:「暫時不必,我心中已有了一個人選。」

常寧驚訝,「這麼快?不知是誰?」

柴縣令心中哼哼,他也不是非常寧不可的,他已經決定了,他要去挖汲淵!

得知柴縣令的打算后,常寧整個人都呆住了,但見柴縣令信心滿滿,他張了張嘴還是沒將心底的話說出來。

他頗為糾結,一是,柴縣令是舊主,眼見他要踩這麼大的坑,他不忍;

二是,趙含章是新主,此是對她有利的事,提醒了,有違職業道德。

常寧為難不已,最後還是提了一句,「縣君最後若想請別的幕僚,子寧另有推薦,到時候縣君可以看一下是否契合。」

柴縣令敷衍的點了點頭。

趙含章定下常寧后就高興的收拾東西,帶著小娘親就回西平去了。

王氏主要是想孩子了,但她其實並不怎麼喜歡回西平。

趙含章看出她不喜歡西平,或者說是不喜歡趙氏塢堡,於是道:「阿娘,我們就回去拜一拜長輩們,您可不能留在塢堡里,得去縣衙里找我和二郎才行。」

一聽說不住在塢堡,王氏高興起來,「好,也看看傅大郎君,他在西平還住得習慣嗎?」

她道:「他孤身在此,你可得好好的待人家,別讓他受委屈。」

趙含章立即點頭,「知道,我一定不讓他受委屈。」

一行人回到西平,趙含章過家門而不入,讓秋武護送王氏先去塢堡里拜見長輩,她則要先回縣城。

「大勝歸來,我本應該和將士們一起回城的,但我沒回來,自然要先回縣衙看情況,阿娘,你先去拜見五叔祖,我晚些來接您。」

王氏依依不捨,「那你可要來接我。」

趙含章應下,先跑回縣城見傅庭涵。

傅庭涵正和趙銘坐在縣衙後院里下棋喝酒,傅安小跑著進來,隔著老遠就高興的稟報,「郎君,三娘回來了!」

傅庭涵一下從席子上站起來,碰到棋盤,本來大好局勢的棋局一下就亂了。

趙銘抬頭看了他一眼,丟下手中的棋子,大方的道:「你去吧。」

傅庭涵臉微紅,很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沖趙銘行了一禮后拖上木屐就往外走。

趙銘慢悠悠的將棋盤上的棋子收起來,一旁服侍的長青忍不住嘆道:「只差一點兒傅大郎君就又要贏了。」

趙銘:「……我觀你面色紅潤,恐怕是血氣上涌,這時候就應該少吃一些,今晚你不要吃飯了。」

長青:……

趙銘將棋子收好,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吧,去看看我那遲回兩天的侄女在外面都幹了什麼事。」

趙含章得知傅庭涵不在縣衙前院,而是在後院,便立即往小門去,要從小門進後院。

倆人便在小門那裡撞上了。

趙含章看見傅庭涵就忍不住露出大大的笑容,心情雀躍,「我正要去找你呢,這幾日縣衙無事吧?」

傅庭涵也不由的露出笑容,心情歡快起來,「沒事兒,一切順利,你呢,他們說你親上戰場斗將,沒事兒吧?」

趙含章搖頭,「沒事兒,他們比石勒差遠了。」

倆人對望著笑,笑容燦爛不已。

趙含章身邊的聽荷默默地和對面的傅安對視,正想著是不是要退下時,就聽到一聲咳嗽。

四人一起扭頭看去,就見趙銘正攏手站在不遠處看著他們。

他慢悠悠的問道:「看夠了嗎?是不是要找個地方坐下來慢慢談?」

趙含章揚起笑臉,沖他行禮,「含章拜見伯父。」

趙銘點了點頭,率先走出小門,「走吧,去縣衙大堂談。」

到了大堂上,大家分席而坐,趙銘和傅庭涵坐在左右兩邊,趙含章坐在了主位上。

趙銘坐下才發現不對,按說他是長輩,又是西平縣名義上的二把手,在一把手空虛的情況下,應該他坐主位才對呀。

但他抬頭看了一眼趙含章,見她坐得無比自然,便默認了下來。

趙銘問道:「趙駒回來說的不是很清楚,二郎更是一問三不知,所以灈陽情況如何?」

趙含章便將他們去救援時的所見所聞詳細描述了一段,當然,主要說的是別人,涉及到自己的事,她就略過,只簡單提了一句。

只有一個中心思想,她代管西平縣的事在何刺史那裡過了明路,豫州各郡縣的人還做了見證,她以後可以光明正大的管事,不必借用趙銘的名號和印章了。

趙含章決定刻自己的私章。

趙銘的注意力卻在何刺史受傷,以及和章太守的交鋒上,「也就是說,何刺史在拉攏你?」

趙含章點頭,「對。」

「然後你還被他拉攏了?」

趙含章點頭,「沒錯。」

趙銘:「你可知在外你不僅僅代表了你自己,你還代表了趙氏?」

「我知道,」趙含章問道:「難道趙氏要拒絕何刺史的拉攏嗎?」

那倒也不是,但也不能直接站隊啊。

趙含章很乾脆的道:「誰當刺史我站誰,伯父,豫州不平,不管是誰當了刺史,我們趙氏都是被拉攏的一方。」

趙銘一想還真是,於是不再糾結此事,略想了想後起身道:「既然你回來了,那我就回塢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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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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