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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28 12:23:38瀏覽1649|回應1|推薦19 | |
文.尤克強 去年11月我應“天下文化”高希均教授的邀約,到上海浦東參加“2006年第四屆全球華人企業領袖峰會”,認識了康那香公司的總經理黃鯤雄博士,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後來回到臺北,他又特別請我參加了一次設在南京東路“紅豆食府”的午宴,因而認識了他的姊姊--鼎鼎大名的散文名家、前臺南藝大的黃碧端校長。黃校長送了我一本她的新作《月光下•文學的海》,我也回贈了我的第二本散文英詩譯集《當秋光越過邊境》,以文會友自是不亦樂乎。由於我之前就常常在聯合報副刊中拜讀黃校長的散文,對她的立論和文采一直非常佩服,所以就趁那個周末一口氣把她的贈書讀完了。學貫中西的黃校長具備深厚的藝文素養,她熟練地運用生花妙筆旁徵博引,成功地把《月光下•文學的海》寫成一部細緻而趣味橫生的「文學史札記」。 這本書中有一篇文章<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談的是在50歲跳湖自殺的國學大師王國維(1877-1927)先生: 「魯迅說『要談國學,他才可以算作一個研究國學的人物!』到今天,不說艱澀的古史研究,在一般文史領域中,王國維的『境界說』、《紅樓夢研究》等仍是一再被引據的重要論述……王國維、陳寅恪這樣的學者,都是中文世界不可能再產生的。然而,時代夾縫中的文人,即使歷史將證明他的筆『比劍還有力』,終究不能免於是動盪時代中的犧牲品。」 由於一眼就愛上了「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這兩句話,我立刻上網查到了王國維先生的〈蝶戀花〉全文: 閱盡天涯離別苦,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 花底相看無一語,綠窗春與天俱暮。 待把相思燈下訴,一縷新歡,舊恨千千縷。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我反覆吟哦這首好詞,不得不同意黃校長的結論:王國維這樣的學者,是中文世界不可能再產生的了。然而黃校長說:「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之句,說的莫非也是世間難得而易逝的才情!」我的體會倒是沒有那麼深刻,從〈蝶戀花〉全文看來,王先生憂傷感懷的應該還是青春、愛情、親朋歡聚這些時光留不住的美好過往吧!我想起了另外一位也是才華橫溢、卻在31歲自殺的美國女詩人普拉斯(Silvia Plath, 1932-1963),她寫過一首短詩<鏡子>(Mirror)──也是用鏡子和湖水來照映「最是人間留不住」的青春。雖然這首西方的短詩沒有中國的〈蝶戀花〉那般淒美──甚至有一點恐怖的味道,但是對「鏡花水月」的象徵意義,東西方倒是「有詩一同」了: Mirror (Sylvia Plath, 1932-1963) I am silver and exact. I have no preconceptions. Whatever I see, I swallow immediately. Just as it is, unmisted by love or dislike I am not cruel, only truthful – The eye of a little god, four-cornered. Most of the time I meditate on the opposite wall. It is pink, with speckles. I have looked at it so long I think it is a part of my heart. But it flickers. Faces and darkness separate us over and over. Now I am a lake. A woman bends over me. Searching my reaches for what she really is. Then she turns to those liars, the candles or the moon. I see her back, and reflect it faithfully She rewards me with tears and an agitation of hands. I am important to her. She comes and goes. Each morning it is her face that replaces the darkness. In me she has drowned a young girl, and in me an old woman Rises toward her day after day, like a terrible fish. 鏡子 (尤克強譯) 我色澤銀白精確 不懷任何偏見 不管我看見什麽 立刻照單全收 一絲不苟 不因愛恨而增減 我不殘忍 只是絕對坦誠-- 小神明的眼睛 四角方正 大多時候我向著牆壁思索 花點粉紅底 對望了這麽久 我已經把它融進心裏 但它隱沒不定 面孔和黑暗頻頻出現在我們中間 當下我成了一面湖 一個女人朝我俯身 在我的四面八方找尋她真正的模樣 然後她轉向那些騙子 蠟燭或月亮 她又回來 我再忠實地現出她的原形 她對我揮舞著激動的手勢淚眼汪汪 我對她竟然這麽重要 她來來去去 每天早晨用她那張臉換掉黑暗 少女被她溺斃在我這裡 湖底的老嫗 一天天朝她升起 像一尾恐怖的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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