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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16 00:41:34瀏覽886|回應0|推薦1 | |
狂潮 一、鬍鬚幫 莎士比亞遭受到毒蛇的攻擊後,蛇毒迅速蔓延侵入破壞牠的神經細胞,牠充滿希冀的望著繼續前往覓食的鬍鬚幫是否回過頭來發現牠的異狀,但沒有,曾經英勇無比的戰士,此時,只能虛弱的看著牠們逐漸縮小的背影。 不到一刻,蛇毒幾乎遍佈全身,一瘸一拐、氣弱如絲的莎士比亞小心翼翼躲過正迴旋於空中覬覦已久的老鷹,藉由蓬勃雜草的掩護,拖著身軀回到洞穴。牠終於趴下,舔舔自己的傷口,那眼眸空洞無力,生命的朝氣正流洩而去,直至最後一息,牠,僵硬的陷入一片黑暗中……。 鬍鬚幫預告片段似乎暗示著莎士比亞未來的仍有所多風險,牠的處境讓敬夫心理難過焦慮,主角狐獴們專門捕食各種蟲類、昆蟲和蜥蜴維生,在荒野中,還要逃躲高空大鷹及陸地大型肉食動物獵補。莎士比亞是他最鍾愛的角色,他認為這才是生命的鬥士,而非像唐吉軻德看著風車就亂打一通的傻瓜騎士。 敬夫認為這場動物肥皂劇感人動容之處覺對遠勝過英國名人莎士比亞的四大悲劇,淚水在他眼中打轉,他心疼看著面對自然生存的鬍鬚幫們,在與敵人爾虞我詐的鬥智、鬥狠中是否能占進優勢。 敬夫依依不捨的關上動物頻道,衷心期待莎士比亞能康復,握緊遙控器的雙手不停發抖,可見力道之大。 當日本電影『再見吧!可魯』的風潮剛褪去不久,拉布拉多犬的棄養也隨之而來,黃金獵犬又回龍頭寶座。敬夫一向厭惡人類的喜新厭舊、不負責任,流行雖帶動了消費、希望、競爭,也相對引起貪念、忌妒、醜陋,他冷淡瘦弱的外表下暗藏著對社會激猛的批判。 在旁察覺敬夫反應的姐姐則嘴帶裂笑的輕步走來,伸手摸著他淺黑髮說:「又看動物頻道,你應該多關心人,最討厭你這種對政治完全漠不關心的新新人類,自以為擁有大愛的軟弱年輕人,多關心一下弱勢吧,不要再醉生夢死了。」她討厭弟弟的浪漫與不切實際,從小她就愛跟他作對,她更恨著弟弟留著她不能取代的熱血。 「妳只會冷嘲熱諷,真正弱勢的是動物吧,不能說話表明自己的立場,被人類吃的死死的,人類只會自以為了不起,就、是、妳、這、種、人,機車。你看這些狐獴多厲害,為了生存努力的活著,讓自己族群壯大。」敬夫氣鼔鼓的回,他與動物間偉大的感情哪是庸俗的人可以理解。 敬夫,十九歲的大一生,就讀社工科系。繼父剛上任取代已死去三年的父親,母親從事攤販,姐姐是一名追隨激進女性主義的國中老師,家庭維持一種很奇異的曖昧晦澀氛圍,緊繃的關係似乎即將爆發。 「人類也是一樣努力使自己壯大,每種動物都是自私的,如果彼此無法抗衡,食物鏈的機制被破壞,誰都別想活下去。但大家都很自私,為了活著,為了私慾,亂破壞規矩。」她意有所指的看著敬夫。 「看來我救不了你了,親愛的弟弟,只會看著可笑的動物頻道取的英文動物名然後演著白痴戲碼還哭的淚涔涔,幼稚。」快速的罵完一串,她猛然抓起敬夫的頭髮前後擺動,隨後轉頭離去。 「妳才沒愛心。」 白了姐姐一眼,敬夫逗弄放在桌上籠內兩隻肥大的楓葉鼠,惡作劇的纖纖細指隨後立即被兇猛的母鼠「琪琪」囓咬,劃開一道鮮血,小小的孔汩汩流出涓長血流。血腥味引發動物的本性,公鼠「大大」伸出兩隻細爪捧住指頭,小舌靈巧的舔著主人的血。 敬夫露出一抹微笑。 敬夫與姐姐的對決就像是西伯利亞虎PK加拿大鼯鼠,兩人體型上南轅北轍。他防禦能力佳,擅長利用自己的虛弱引起敵人同情,且對於地點藏匿十分小心,是個多產的創意家,但新作經常早夭不耐用。必殺技是經常可以出奇不意的讓自己的意識流飛越到另一個領空,讓周遭的人拿他沒辦法。 這個年代的年輕人啊,防守比攻擊重要,在淪陷之前,整個城市是滯留不前的,瀰漫的渾沌之氣猶如創世紀初時世界即將成形的前夕。 二、紫牛 紫牛細心在桌上擺滿去7-11蒐集的hallo kitty磁鐵,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 「每77元就有1個,,如此類推.,所以154就有2個,,231就有3個,我蒐集7套所以…...」她嘴裡念念有詞。 敬夫一走進教室正好看見紫牛忘我的模樣。 「紫牛小姐,這個已經截止了,聽說妳還要蒐集即將推出的米老鼠、史努比、小叮噹系列。」 「真的要出喔!7-11的hello kitty磁鐵購換時間延長時我已經夠高興了。哈哈。」太興奮了! 「我記得老師曾說蒐集嗜好的人是還沉溺在肛門期的人,為什麼這樣解釋...因為那種快感就像占著毛坑不拉屎,想把好處都占盡,是一種佔有慾。」他自顧自的說。 「到底有沒有要出啊!」她顯得不耐煩。 「我隨便說一說啦,廠商應該腦筋比我還快吧!狡猾掌控潮流的商人總能獲得更多的權力跟金錢,看,妳造型又變了,又花了多少錢燙。」 紫牛是一個瘋狂蒐集者,專門蒐集動物卡通圖案、玩具、玩偶…等等,雖然她始終認為自己與敬夫是一個愛動物的人,但敬夫卻無法茍同。她帶著黑框眼鏡,頭髮總是最新造型,最近穿著今年流行的酒紫色。只要看見她就等於了解時代的趨勢,新外號也隨即產生,原本叫做阿牛的她頓時被取成暢銷書「紫牛」。 「沒辦法,流行永遠取代流行,要不被取代,就要走在流行尖端。」紫牛開始收起她的寶物。 「妳已經被取代了!紫牛取代了妳,流行取代了妳,誰知道妳之前只是一隻平凡的牛。沒有生命的東西有什麼好的,你養隻貓不是更棒嗎?」紫牛為了蒐集幾乎三餐不濟,每天只吃7-11上架商品,他懷疑她肚子內八成積了一堆大腸桿菌、人工色素外加防腐劑。 「貓照顧很麻煩,而且拜託,連黑道大哥都努力幫心愛的女兒蒐集耶,多令人感動啊,這種對偶像的迷戀你是不可能有的,hallo kitty天生就有巨星的魅力。」紫牛的必殺技是不顧一切的投入,執拗賴皮的態度令人五體投地。曾經她被警察開闖紅燈的罰單,在她努力賴皮下,警察決定輕懲開沒戴安全帽五百元,她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可是我有戴安全帽,你怎可以冤望好人,你看,還是全罩的,超級安全,真的!」 不久,紫牛當庭釋放。 這時代是一個不停被取代的社會,大家害怕被取代,所以消費購買風格,怕被取代,所以消費學習更多無法被取代的東西。利用消費彌補罪惡、消費滿足慾望、消費贏得情感,人類逐漸相信掌握消費就能掌握幸福,消費就能停止被取代。諷刺的是,消費學習成果卻只是另一股狂潮取代的前戲。 敬夫記得他曾經被母親逼迫補習電腦,但windows95、windows98、windows2000、 windows2002隨著時間不停的前進,電腦c字頭產品紛紛出爐,3c是最in的商品,科技像是囂張的暴發戶,壟斷所有的人性服務,人,逐漸被取代。他覺得自己快被科技的黑洞給吞噬掉,於是他選擇漠視,不再作無用的消費。 可惜人都身不由己,時代的趨勢教導「讀書是最好走的路」。南陽街上補習招牌是洋洋灑灑掛滿天,業者惡性競爭還引爆黑函攻擊,商人的『錢』途是學生的前途,當碩士、博士唸滿卻已三十而立。大家以為智力投資的風險最低,報酬最高,但是等不到將來的飛黃騰達卻已經淪為啃老一族。 敬夫嘗試在GOOGLE搜尋系統key上「理想」兩個字,出來的資料都是制式化標準「理想範圍」、「理想氣候」、「理想目標」、「理想教育」、「理想環境」、「理想定義」、「理想醫療」、「理想觀點」、「理想自我」、「理想世界」…… 被理想教育下排擠、被理想環境折磨、被理想體重打擊、被理想性傾向歧視,理想好在哪裡?這世界上的理想真不是什鬼東西! 給政客或是統治階層.、資本家拿來蠱惑人心的東西。 敬夫恨恨的想,他討厭人,因為人製造太多取代性商品與病態理想,引發競爭、戰爭而自相殘殺,哪一種動物用這麼抽象的武器來天擇,只有人。 三、琪琪 敬夫的父親經常誇耀他倆人的相仿之處,精瘦的身體、薄唇、淺髮,與熱愛動物的天性。敬夫對於這造物主所製造的偉大遺傳感到得意自滿,那基因的傳承是唯一僅有的標記,他愛它。 雖然敬夫的繼父比生父更加溺愛他,兩人出去時,外人誇獎虎父必無犬子時,他內心充滿輕視,但也不想傷害繼父高興愉悅的情緒。從外一看,就知道兩人是完全不同啊,若同樣以齧齒類動物而言,敬夫是小巧的鹿鼠,繼父則是黑尾草原犬鼠,是親戚但非直系。繼父高大偉岸、黝黑健壯,生存條件與防禦武器比他和父親好的多,所以他不怪母親變節,因為人都需要受到保護。 而姐姐的舉止越來越怪異,最近出入女同志的酒吧頻繁,母親冷漠不理,繼父也不好意思插手,但顯然這之中的氣氛另有隱情。直到有一天,他看見一個無法置信的事實。 琪琪逃掉了,似乎是沿著牆壁邊緣行走,因為敬夫看見一些木屑與咬的稀稀爛爛的痕跡。他跟著線索與氣味走進姐姐的房間,努力翻箱尋找,要是被姐姐看見她痛恨的動物逛過她的房間,肯定大發雷霆。他看見一本藏在床下的筆記本,索性好奇的翻來看看,雖然鬼鬼祟祟的行徑是不太好,但這樣灰色地帶的罪惡事件應該層出不窮,差也不差一回,他便膽大妄為的看了起來。 7.15我和繼父發生關係了,其實我只是想體驗男人的滋味,繼父的身材、體味是很誘惑的,雖然他反抗過,但要男人掏出陽具比掏出心還要簡單許多。 男人割過包皮的龜頭有點像貢丸,彈性很相像,我含著圓滾滾又滑溜溜的龜頭時,讓我聯想到從筷子滑掉的貢丸,我噗茲笑了起來,當然繼父是不明所以的。我喜歡男人還沒變硬之前就放進我的陰道,享受慢慢磨蹭逐漸膨脹的快感,我可以感受到一種生理機能在體內誘發,像是發酵的麵包一樣,充實我的體內。 7.30繼父搬過來後,母親變的異常冷漠,整天躲在房間內不出來,雖然繼父固定跟我發生性關係的事情她完全不知道。但我還是相當擔心。 第一篇就如此的怵目驚心,敬夫嚇了一大跳,這麼邪惡的事情怎可能發生,這是真的嗎?或是姐姐妄想的出版品?他雖然早知道姐姐行為大膽搞怪,甚至性向上曖昧不明,但也不至於亂倫吧,伊底帕斯要活生生上演了。 一切都完了,無法停止了,我只能拿掉。我恨,如果他不是他生的就好,我恨他。 恨的是誰呢?敬夫想不透,雖然極有可能就是敬夫自己,但他不願意這樣猜測,因為實在沒有理由。突然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敬夫銳利的一聽就知道是姐姐回來了,趕快藏好筆記本溜岀房間,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 姐姐似乎相當頹廢,他看著姐姐的肚子似乎鼓了起來,難道一切都已經成局嗎?他心想姐姐應該會拿掉吧,不然真的太傻氣,而且萬一紙包不住火,家庭勢必有一場大革命。 「敬夫,敬夫,你在幹麻?」姐姐似乎注意到敬夫的心不在焉。 「沒有,琪琪跑掉了,妳不要生氣喔,我會找出來的。」 「喔。」 「琪琪懷孕了,我前幾天看了一下,萬一牠生在外面可不好。」 「是喔,我都沒發現。」他更沒發現原來姐姐似乎沒他想像中那樣厭惡動物。 「因為你不是女人啊,呵呵,你哪裡懂。」她露出的嬌媚讓敬夫心寒,比過去聽慣姐姐的尖酸言語,此時的她更讓人無法接受,他感到噁心。 姐姐走進房間後,沒多久氣憤的抓著琪琪出來,敬夫心想琪琪這下死定了。但姐姐蒼白的臉孔似乎駭白的嚇人,她將琪琪肥大笨拙的身軀小心放進籠內,牠凸黑的雙眼無辜的透露著請求不要懲罰。 「你看了我的筆記本,對不對?」陰冷的字句卻有顫抖的情緒。 「對…對不起。」他認了,因為姐姐的潔癖跟強迫性行為,只要有東西移動位置,她都一清二楚,他鐵定瞞騙不過。 「你都知道了吧,那我要跟你說清楚,如果你知道全部,我就不用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過。」敬夫沒想到革命的來臨竟然是現在,姐姐似乎挾帶強大氣勢而來,在靄靄白雪中,西伯利亞虎輕而易舉的就鉗住無可躲避的鹿鼠。 「他要我拿掉,他說我一定要拿掉,因為都是你的錯,都是你,沒有你就好了。」她恨恨的說。 「關我什麼事情,不要推卸責任。」敬夫感到心虛,因為他覺得有好多事情他都沒發現,也沒用心過。 「你根本不是我們親爸爸生的,你在天真什麼,你們根本都不像,你自己都沒發覺嗎?繼父跟媽媽在我出生沒多久就暗通款曲了,爸爸也知道兩人外遇,可是他沒辦法,他沒能力阻止。媽媽是攤販,繼父是水泥工,兩人身分、地位、思想都那麼相配,爸爸是讀過書自以為清高的人,根本瞧不起他們。」 「你騙人,你有什麼證據,你騙人,我跟爸爸一看就知道是父子,大家都這麼說,大家都這麼說。」他心慌,外表不是血淋淋的證據嗎?他和父親是這麼的驕傲血親的相似,難道果真都是上帝的騙局?因為人跟人之間的特徵都實在太相像。兩個大鼻子、兩個薄唇、兩個瘦弱身體,就叫做像。一堆黑人擺在一起,每個黑人都像,白人也是,只有族群本身才能藉由些微特徵辨識出來,族群彼此嘲笑著對方的相像,認為只有自己才是具有獨一無二的優勢。他突然記得自己會這麼瘦弱是因為想模仿父親的心理,想留下父親的影子在自己的身體中。是聰敏的天性告訴他說,只有這樣瞞騙,才能守住母親的忠誠與自己的幸福。 「你還會相信人話喔,那種場面話誰會信,你看看自己的血型就知道,爸媽都是A型哪生得出來B型的蠢兒子,你根本沒想過吧,沒生過病也沒開過刀,根本也不關心周遭人,你哪裡知道什麼叫做血型啊!套一句你愛的話,去驗驗DNA,看看你跟繼父的基因相差多少,至少與黑猩猩比會親密很多。 我恨你,我討厭你,你只要愛著你的動物就好,這世界是否毀滅你根本不去關心。你關心過我嗎?如果小時候你救過我,我不會變成這樣,都是你,我為何要一直忍受呢,為什麼呢?」她痛恨敬夫小時候明明看見父親將她衣服脫下,吸舔她的未發育蓓蕾,她透露眼神請求敬夫幫她,但敬夫卻只是逃避的玩著狗兒小白,至此長達七年她忍受著父親的姦淫。不甘心的她展開報復,有一天她故意將狗兒帶到隔壁縣市,讓牠,永、遠、回、不、來。 「不要怪我,不要怪我,我什麼都作不到,我只有防禦能力,沒有攻擊能力,我只能保護自己。」敬夫變的更虛弱了,他的四肢更枯瘦,血液流動更摱,他想變成紙片,輕飄飄的飛往另一個世界。 壓力爆發,如同火山噴出血艷岩漿。敬夫拿著老鼠籠子,帶著他最親密的家人離開。是的,他現在必須要逃,會窒息,就像他看見姐姐被父親猥瑣的神情挑逗時,那不能呼吸的氛圍。 四、依靠 敬夫躲進紫牛的宿舍,紫牛和敬夫之間的關係不是朋友這麼簡單。 他們兩人本來是網路聊天室上認識的,因為碰巧發現原來他們加入的家族跟瀏覽的BBS都一樣,立刻交換即時通、msn,在晚上如同收看連續劇八點檔一樣準時上線。後來開始經營網路愛情小窩讓兩人關係變的曖昧。於是電子信件的往來、電話交談、相約見面,一步一步的踏上網路戀情之路。 接著兩人決定報考同一所大學,因為目標不大,所以兩人很順利的考上,青少年懵懵懂懂的決定他們的未來。 他們之間的性關係很奇妙,敬夫不喜歡實質上肉體的接觸,他認為那很庸俗膚淺,他也害怕紫牛看見自己枯瘦的模樣。於是他們喜歡用網交和電交方式,從文字和聲音上發揮創意炒熱那激情氛圍。雖然對動物而言交配是傳承世代在自然不過的行為,甚至亂倫或殘殺來維護自己的血脈,但那畢竟太殘虐,敬夫也無法想像自己與母親發生性行為的樣子。 「你假日幹麻不開機,也不上即時通、MSN,連家族都沒有影子,我也好幾天沒收到你的MAIL了。」紫牛打開鼠籠,親密的撫摸公鼠大大。 「沒有這些,你就都找不到我了嗎?」 「不然怎麼找你。」 「你可以來我家,或是去市場附近的「立信」寵物醫院,我幾乎都在那。」 「你又沒說。」紫牛顯得很無辜。 「你又沒問。」網路、電子科技太方便,人開始不去詢問或關心注意那細微地方,因為只要一通電話:「你在哪裡?」,就可以省略很多心力,不用寫上筆記簿跟運用推理細心揣測親密愛人的蹤跡。 「我暫時不能回去了,家裡發生一些事情。」也許三天,也許一個禮拜,他需要好好想想。 「家庭革命啊,我一直以為你家從不發生事情,你幾乎都不說。」紫牛總是將自己推心置腹的全盤說出口,但敬夫卻總是有所保留。 「該怎麼說,太複雜了。本來是現在爸爸取代我親生爸爸。」 「繼父啊!」 「現在我才知道,我根本就是我繼父的親生兒子。」 「你當了很多年的假親生兒子就對了,小複雜啦。」紫牛的父母離婚後,老大跟老三跟著母親,而她老二跟著父親,這樣奇怪的分配就這樣葬送彼此緣分,母親改嫁之後從此失聯。 「我不知道,更不清楚需不需要在乎,一切都只是假象。我姐現在跟我真正的親生父親發生性關係...」其實敬夫所住的環境裡,面對光怪陸離的事件已經處變不驚,他所住的地方,里長通稱貧民窟,說最窮困的人都住在這裡。他對面曾經住過一個潑硫酸的精神病患者,整條街裡空空蕩蕩,不是自殺死亡、關在精神病院裡,就是在監牢數包子過日子。或者成為失蹤人口或離家出走,這裡的問題每一個都遠比他家裡還嚴重。 只有在選舉時,幽靈人口暴增,出現幾個莫名其妙的愛國人士,這裡的人口,漲潮退潮都要看日子。 「不會吧!太誇張了,但我不是第一次聽到。那你心情一定很複雜,要不要吃甜甜圈暖化心情?」紫牛張大圓滾滾的雙眼,拿著熱呼呼的甜圈圈給他,常看蘋果日報後,她整個心臟都變強了,面對屍體或車禍也不會驚慌。 「我不喜歡吃甜的,但還是謝啦!」他努力咬下一口,那甜居然澀的驚人,莫非心理影響到生理機能了?他知道甜甜圈的熱潮也剛褪,倒了好幾家,他忘記之前的葡式蛋塔是多久以前的事情。 敬夫看著這三坪大的房子,內心無限空虛,似乎再也看不見未來了。他該躲去哪裡呢?除了紫牛,沒有親戚可以讓他投靠了。因為母親家族貧困,大家都自顧不暇了,當然也無心聯絡、避不見面,而且好幾個表弟都擁有吸毒、詐騙、搶奪前科。而關係最好的表姊國中就輟學,才20歲就結了兩次婚,並各自為兩次婚姻生了一個孩子。 至於父親那一邊呢,稍微富裕,但卻又勢利的嚇人,家族的聚會都是在炫燿財富。父親狠心的不跟他們往來,他常說反正自己是最不受寵的兒子,選擇消失他老爸更開心。後來,外公外婆、爺爺奶奶相繼過世,敬夫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親戚們了。 如果敬夫出生就是原罪,而且注定無依無靠,那厭惡去處理複雜的事務的個性也就不能是他的過錯了。上天要他只能一個人來、一個人活,那麼,也讓他一個人走吧!自己的天命是什麼,那太抽象了,就好比緣分雷同偶然機率一般,像量子一樣無法預測的撞擊,像這樣的偶然是很難理性去思考的。 命與運都是媚俗的東西,是江湖術士的科學商品。所謂的媚俗是作勢討好大眾的行為,政客是極佳的代表。 當然敬夫還聯想到選美小姐的得獎心得:我希望世界和平!但人都逃脫不了這樣的媚俗,說著漂亮話,抑或討好大眾,這是必然的。除了商業利益、信仰、交際、流行種種,人都渴望活在群眾裡,有著相同認同會感到安定、喜悅、驕傲。 人只要活在世俗就很難逃脫與背棄。當然過度的媚俗是很膚淺浮濫的,媚俗也是有程度的,比媚俗又更加媚俗時,它的動機與企圖、它的罪惡、它的欺瞞是讓人深痛惡絕的。 意識形態是一種媚俗,取悅著社會階層的高地位的人-統治階層,所以媚俗和政治成了緊密相隨的關係,是一種相對的曖昧。媚俗討好大眾、也控制大眾,告訴人們隨著流行的中心走你就能安然無恙。 人類對生活的態度和看法有時候是出於一種誤解,在自己想像的國度裡,所有的事件都有各自的詮釋的意義。經常有人這麼說:「雖然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但你的未來一定有我。」這必須出自一個前提,必須極有相同的經驗與詮釋在能讓彼此相容。 所以有著同樣的過去的人們應該竊喜,因為彼此可以證明彼此的存在,所以人必須是社會性且團體性的,這是擁有思想與情緒的人們追尋存在意義的必要條件。 但是,敬夫是孤獨的,他也認為現代的孩子許多都是孤獨的。因為沒有正常的家庭關係,父親母親隨時都會被取代。有什麼堅貞的信仰可以讓他依賴呢?又有什麼值得竊喜跟保留的呢,一切都在變,計畫趕不上變化,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只有隨波逐流,跟著潮流走,才能有勇氣活下去。 「達文西密碼」出爐後,虛構小說夾帶大量的史實威脅著基督教會的權威,隨後「反達文西密碼」以捍衛姿態相繼出現,這兩股狂朝,爭奪掀起另一個消費市場。上帝已經結婚生子並遺留下來的血脈破碎了處女生子的奇蹟,偶像一旦有了孩子,像凡人一樣有著追求傳宗接代與生殖的慾望時,地位就會一落千丈。面對這條原則,人類的偶像明星都如此信奉不已,何況是神,高高在上的神又怎能經的起這樣的考驗。 敬夫可以依賴的信仰,表象敘述上都這麼脆弱。他要信奉的是外在物質的條件,還是那一個清澈無暇的理念。 他徬徨了,迷失在這一個狂潮時代。 失業、犯罪、科技知識爆炸、親子關係捉摸不定,還有什麼穩定的東西可以停靠?有人說是新聞媒體大作文章,利用第四權氾濫的炒作收視率商機,但真的是如此嗎?年輕人只是覺得社會與媒體兩者互相推諉,讓事情永遠沒定局。理想是不可能實踐的,哪怕是有實踐到千分之一的程度就該偷笑,完美主義只會點燃病態的憧憬行為,就像姐姐內心的潔癖,容不下污濁卻惹來更多的腥。 從小到大,敬夫孤獨的愛著他的老鼠,兩者彼此慰藉,只有牠願意傾聽他的心。每個人都罵他墮落,但墮落的行為又怎麼樣,可以找到剎那的幸福,假裝永遠的把握住不正是這時代的精神嗎?例如現金卡的暢行,還是貸款蠱惑人心買下無力償還的商品,因為要掌握幸福,所以消費起見不著底萬劫不復的淵谷。他要的很簡單,在這物質逐漸沉沒的時代,有人願意傾聽他的心。 六、返回 這一晚,下著滂沱大雨,八月的颱風一個接一個來,敬夫從南京東路有走向南京西路轉承德路、民權西路,越過台北橋,走向糜爛渾沌的三重市,擁擠的人潮在這小小城市,依靠著台北市的繁榮而日益展現契機。 敬夫在三重土生土長,這早期擁有響鐺鐺名聲的黑社會聚集地,幾位赫赫有名的通緝犯都曾是這裡的市民。這裡有著蓬勃的生命力與韌性,許多人不敢來到這裡,敬夫卻是相當眷戀並擁有濃厚情感。夜深,很危險卻也異常安全,他聞習慣這裡市民的習性,貪、狡猾、靈巧,卻也氾濫同情。 在情感膚淺的時代,用金錢都未必買得到真心,但這裡的虛華同情可以安慰創傷的心靈,所以跌倒的人會在這裡站起來,往其他城市發展,這就是三重的韌性。 母親在龍門市場賣雞,在這裡不用遭受警察追緝。她曾經在中正紀念堂附近的市場賣過,雖然獲利不錯,但頭髮斑白、年紀漸大,母親躲避警察追捕的體力不如從前,所以轉換市場求生存。 敬夫離開家已經有一個禮拜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對「親生父親」與姐姐,他不會處理,只想逃,但缺乏經濟能力的他,只能沒種的回到這。 「你回來啦,去哪裡啊?哀,你終於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繼父看見敬夫擔心的詢問,身上的泥土與灰塵味相當濃厚,他知道繼父還喝了一點酒。 「去朋友家,姐姐呢?」他知道家人習慣他來無影去無蹤,反正沒錢,他就會出現。 「……」繼父沉默不語,但手指明顯顫抖。 「媽媽呢?」敬夫覺得有些奇怪,一個禮拜,繼父蒼老許多。 「敬夫,你聽我說,我要跟你講一個你可能不太能接受的事情,但你先聽我說,你其實是我…是我…」繼父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我知道,姐姐都說了。」 「這樣啊!這樣子啊,嗯,唉,怎會這樣,一開始明明很好的…」繼父似乎有隱藏不住的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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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