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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0/11 12:18:33瀏覽347|回應0|推薦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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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夢境」驚醒。 「他」要來魔界了嗎?那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人? 大約從兩、三年前開始,我偶爾會夢到那個男生,從他的視角體驗他的生活。起初我不以為意,但是夢中的感覺越來越真實,漸漸的不只影像,我連心裡的感覺和痛覺也能體會,我慢慢把他當成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是的,另一個世界。 根據看到的景物判斷,那個男生──伊克斯──所居住的應該是那沒有魔法,但是所謂的「科技」相當發達的「創界」,跟我所在的「魔界」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時空。學校的教授上課時有說過,這兩個地方彼此有聯繫,不過只有少數人知道聯繫方式,平常不會有太多瓜葛。 透過他,我多少學了點創界的語言,他八成也經常夢見我,所以才能夠聽懂剛才那段對話。 不管如何,他就要來魔界了,雖然魔界很大,但總不會比整個時空的距離更遙遠。 對於有可能親眼見到他這件事,我的心情十分複雜,在我的回憶深處還依稀記得── 「伊琳!妳再不下來吃早餐會遲到喔!」這時,媽媽的叫喊隨著食物下鍋的聲音傳上來,我只好拍拍臉頰讓自己清醒,回去面對該死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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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個人真的是從這裡過去創界的?」上學途中,走在我旁邊的褐髮女孩問道,藍得驚人的雙眼對我眨呀眨。 「如果他真的跟妳有血緣關係,至少可以確定妳真的是魔界的人。」走在另一邊的棕髮男孩接著講,還順手推了推眼鏡。 「只是不確定他殺……他碰到的那個女性說的是不是真話。」我淺淺一笑。 褐髮女孩的名字是莉莎,戴眼鏡的叫作凱爾,他們是我在學校裡最好的也是唯二的朋友。從最開始夢到伊克斯的時候我就把夢境告訴了他們,不過遲遲沒有把他是殺手的事情交待清楚,總是含糊帶過。 畢竟誰會希望自己的血親是冷酷無情的殺人犯呢?更何況他還頂著與我同樣一張臉。第一次看見他執行任務的畫面時,我驚醒後狂吐不止,想到那可怕的畫面就無法入眠,煎熬好幾個晝夜才平復。 就像伊克斯是被那個殺手老大撿回去,我也不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十年前,駐守城裡的皇家護衛兵發現昏迷在大街上的我,同樣身為衛兵的爸媽決定把我帶回家撫養長大。他們對我視如己出,家人間沒有隔閡,但我偶爾還是會偷偷幻想親生父母是什麼人,尤其是在「夢見」伊克斯之後,我更想知道自己的來歷。 從夢中得到的訊息可以推測,我跟他大概是在差不多的時間被領養,也可以說是被同時拋棄──雖然還不曉得親生父母離開我們的真正原因為何──但是特地把一個孩子放在創界、一個留在魔界,這不是太奇怪了嗎? 想著想著,我下意識地抓住掛在胸前的紅色菱形寶石。它是我被衛兵發現時手中握著的東西、是聯繫我與血親的唯一線索、也是我的魔墜石。 魔墜石是施展魔法必要的媒介,它負責把身體裡的精神力轉變成法力,沒有它,一個魔法師就算再強都派不上用場。 不過對我這樣的女巫來說,有沒有魔墜石大概差不了多少吧…… 『噗唦──』 突然間,一包類似泥漿的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分毫不差地砸到我臉上。 「哈哈哈哈!」 「你們看她的白痴模樣,太搞笑了!」 「都已經被這樣玩多少次了,還不懂得要時時張開防禦嗎?啊,我忘了,她這麼弱,當然連最基本的防護都開不出來啦!」 周圍馬上傳來惡毒的嘲笑聲。 我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用手擦去眼睛周圍的泥漿,還好我有多放幾套制服在學校……應該不會連置物櫃都遭到那些傢伙的毒手吧? 「那些人真是太可惡了。」莉莎握緊拳頭,很想替我抱不平,可惜她也無能為力。 「離上課還有段時間,等會去廁所洗掉吧。」凱爾遞出一條手帕,看他鏡框後下垂的眼簾,我知道他跟莉莎一樣生氣,但我們都做不了什麼。 抬頭看著蓋得像皇室居處的城堡,我踏進這個全世界最討厭的地方。 ──諾因登皇家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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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動你們的魔杖,並將蠟燭擺到第十二星位,如此整個流程便算完成。」教授在講台上唸著魔法的施行步驟,我們則在教室分配到的地板範圍進行操作,「做好的把魔杖收起來,我會下去驗收。」 這堂課是儀式魔法,教導學生透過道具施行儀式來改變或測知一些狀況。占卜牌等卡牌魔法也算是其中一種,那是莉莎的強項。 「莉莎‧卡特,妳不要以為卡牌分數好一點就能挽救妳的整個儀式成績!」 ──那是莉莎的強項,僅限於卡牌,而我們現在在做的是蠟燭魔法。 教授在記錄簿上用力打了個叉叉,動作大到全班都看得清楚,他肯定是故意的。 他看完莉莎的成品之後,接著往我這邊移動。我低頭等著他的責罵,卻看見他的腳若無其事地經過我,直接開始評另一邊的同學的成品。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詢問,教授就先出聲了。他語調冷淡地問:「妳怎麼還在這裡?」 我仍盯著地板看。 「那個凱爾都知道該放棄這門他沒有天份的課,妳呢?不知好歹也要有個限度。我一向認為儀式魔法是所有魔法中最需要耐心的項目,因為成果大多不是馬上就能表現出來,但我認為我已經給妳足夠耐心了,伊琳‧凡亞。」頭頂上傳來筆尖在紙上狠狠劃過兩次的聲音,我知道,那是在把我的名字劃掉:「妳明天不用來上這堂課了,東西收一收。」 教室內爆出狂笑。 我默默收拾道具,什麼話都沒說。 正確來講,我什麼都說不出來。
「斯古教授真的很過份!一個老師怎麼能這樣……」午休時間,在前往食堂的路上,莉莎不斷唸著教授的不是。 「算了吧,反正他不是唯一一個對我這樣的教授。」我安撫道,事實上,大部分的教授都沒給我好臉色看,當場把我踢出教室的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可是這麼一來,妳修的學分就不夠了,不是嗎?」凱爾擔心地問。 「我會再想辦法的,應該還是有我可以修的課才對。」我邊說邊推開食堂的大門── 『噗唦!』 又是一袋泥漿打到臉上。 「還是泥漿適合妳,哈哈哈!」 「早上怎麼這麼快就洗掉了,不好玩。」 「泥漿跟妳那對像毒藥一樣的噁爛綠眼真合啊!」 「你們這些傢伙──」莉莎看起來已經忍無可忍,掏出懷中的卡牌和魔杖就要衝出去,好在凱爾及時抓住她。 「莉莎,不要做傻事,食堂裡還有教授。」 「他們眼睜睜看著這些傢伙惡作劇,你叫我還怎麼當他們是教授!?」她氣呼呼地說,但總算是放下手中的武器。 「我先去廁所把這些洗乾淨,莉莎就拜託你拉好了。」我拍拍凱爾的肩膀,轉身走出食堂。
滴答、滴答。 水珠順著我的紅髮滑落,落到光可鑑人的大理石地板上。 我跪著低下頭,與自己的雙眼對望:「像毒藥一樣的綠眼睛……嗎?」 「我聽說食堂發生的事,就猜妳會在這裡。」蒼老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不用回頭就能知道是誰。 「羅修教授,我為什麼會做為女巫而出生呢?」如果能像伊克斯一樣被放在創界就好了,說不定去當殺手也好過待在這裡。他的訓練過程雖然殘忍,最起碼他的努力有得到肯定。 「我說過,我相信生命中的每個走向都有它的意義。」他將手放到我肩上,「伊琳,回答我,這個房間是什麼?」 「是祭祀鳳凰女神的祝禱室。」 「懺悔的時候要低頭,祝禱的時候呢?」 我知道他的用意,於是沒有回答便抬起頭,正好對上祭台上那尊雙眼鑲了紅寶石的鳳凰神像。這個祝禱室已經很寬闊,長椅放了一排又一排,神像張開的羽翼還能幾乎遮住它背後的彩繪玻璃牆,從這個角度仰視有些可怕。 鳳凰女神是五百年前救了這個諾因登王國,封印魔王好讓魔界擺脫惡魔族掌控的英雄。但是她的畫像幾乎沒有留下來,所以眾人都以代表她家族的火鳳凰為敬拜對象。 「不管生活有多少困難,只要抬頭向前走,就有可能碰到轉機,低頭止步事情只會永遠留在那個狀況。」羅修教授扶我站起身子,「來吧,伊琳,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了,把頭髮擦乾後快去吃點東西吧,下午還有很多課等著妳。」 羅修教授負責魔法基礎理論,這堂課不太需要魔法,不過內容很艱深又死板,我在這堂課上的成績自然跟其他科目沒差多少,教授卻沒有像其他老師那樣看不起我,總是給予很多鼓勵。 用制服的斗篷擦去淚水,我跟著教授離開祝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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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我都先到莉莎家跟她一起解決部分作業,直到爸媽差不多快下班了才回家。 「伊琳,今天晚餐想吃什麼呢?」媽媽把護衛隊的裝束脫下後柔聲問道。 「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吧!」我通常是不會有意見的,但媽媽就是習慣先問過我或爸爸才下廚。 一般家庭都是用魔法做菜,不需要花多少時間就完成一頓。媽媽考量到我對魔法的感受,除了點火之外幾乎都是親手料理食材,我沒有要趕作業的話也會幫忙。 晚餐時間就是我們家分享今日各種大小事的時候,爸媽所在的護衛隊偶爾會有趣事發生,我總是聽得很開心。 至於我在學校被惡作劇的事,我不會刻意隱瞞,畢竟他們也清楚沒什麼魔法能力的人在魔界的處境,沒有被欺負才奇怪。我盡量避重就輕地講,有時真的受不了也會在他們面前哭出來。爸媽會靜靜地聽,說些溫柔的話安慰我,或者讓我在他們懷裡痛哭一場。 我想,我之所以還能每天昂首闊步地去上學,就是因為有爸媽、莉莎、凱爾和羅修教授。 還有伊克斯,每次我面臨惡作劇,總會想起他那些可怕的訓練過程和暗殺經歷。面對痛苦和生死交錯的瞬間,他從來不會抱怨,一直是那樣冷靜又堅強。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到魔界呢? 今晚也能夢見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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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