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球 本文刊載於《中共研究》月刊 第45卷第4期總期532期100年4月號

  戰爭帶給人類的是恐怖和死傷而已嗎？這是一個非常值得探討的多層次的申論題。人類幾千年的歷史中，只有很短暫的時間裡沒有過戰爭的煙火，沒有顛沛流離的死生離別。這就是戰爭帶給人類最大的遺憾，卻也很可能帶來另一種在非常破壞之後的非常建設。這在人類的歷史紀錄中都有例可循，亦不難考究。

  遠的不講，就以這次多國聯軍發動的所謂利比亞「奧德賽」黎明戰爭，就有許多因為「輕戰爭」（有限攻擊產生小限的損傷，似可謂之輕也。）的破壞，而帶給利比亞人新的概念和微亮曙光的機會和空間。

  而這個現象正在牽引著利比亞人，將如何走出沒有格達費的日子，也能夠有不同的新機會和新路徑可以繼續存活下去；此外，利比亞事件又如何驅動出一番的國際戰略新走向呢？這些問題都是本文所要探討深究的所在。

格達費是在硬撐或是還有餘力

「奧德賽」黎明戰爭已經啟動一段時間了，到現在坦白講，沒有所謂的「勝負」問題，這應該可以說是人類史上少見的戰爭歷史紀錄。因為這場戰爭要表現的並不是誰勝誰負的問題，而是要藉由這場戰役表達多國聯軍的驅除「強人意志」與喚醒賦予利比亞人民的「人權意願」。有人說這是以美國和法英聯軍的多國部隊的一個冠免堂皇的「戰爭說辭」。

  不可否認這是一個「說辭」，但它既實際，也極為必須和應該。因為，如果沒有這場戰爭或是沒有這波的「茉莉革命」浪潮，這個世界將還有多少人是還被埋在不可知的世界裡。他們與生俱來的天賦人權已經被剝奪許久了，只因他們生活在極為封閉與保守的國度。他們根本不知資訊和消息是應該透明公開的，他們無從知悉除了吃飽之外，人類應該擁有的更高境界的人權和民主、自由意志是甚麼？

  誰令他們閉鎖和離群的呢？誰又讓他們根本就不曉得生為人，不應該只是吃飽有事做，就足夠的了。而另一層次的需求，人權、參政、自由、民主等需求，其實才是人類最最重要的生命議題。

  在全球化瀰漫通世的今天，我們很難想像這世上還有一群像利比亞，像北韓，像非洲世界一些人民的「無知（因為資訊嚴重被剝奪，所以沒有知的權利，形成惡意的「無知」。）」現象，是多麼地不可思議，與不可理解。

  請千萬不要以為，民主自由早就是普世價值了，所以並不是一種苛求，也不是一種奢望，但其實在利比亞和北韓等一些國家，確實還存在這些慘無人道的問題。然而為什麼利比亞人還能忍受格達費的高壓統治呢？即使現在格達費幾乎已經窮途末路了，還有一群死忠支持者還在袒護著他呢？這似乎才是聯軍還不能宣布勝利的問題關鍵所在！也是格達費還在硬撐死耗的理據使然。

  所以格達費是硬撐也還似乎有些許的餘力存在，而能夠讓他倉促下台的當然可能是聯軍的軍力所致，但真正能夠消滅他於無形的，其實是利比亞人的清醒和意志，才能真正解決問題的所在！

這是一場新戰爭還是老戰爭的新把戲

  甚麼是新戰爭？又甚麼是老戰爭的新把戲？這兩個不同層次的戰爭問題，一直都發生在第一次伊拉克戰爭之後的現代戰爭之中。尤其是美國參與的幾次戰爭，諸如：兩次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現在進行式的「奧德賽」戰爭等。

  為什麼說是新戰爭呢？理由不難解釋，就是這幾場戰爭都是美國發動的可戰可不戰的戰爭新詮釋現象。就以當前的「奧德賽」戰爭來看，美國表面說不「稱霸」，但美國的「意圖」和「需求」難道沒有借殼上市的用意和況味，其實可以說美國隱身幕後啟動了這場「黎明」戰爭，也就是所謂的「新戰爭」，但其實還是可見老戰爭的身影。

  因為這種模式似乎和美國過去啟動的兩次伊拉克戰爭、阿富汗戰爭，沒有太大的變化和創新戰法。只是過去美國是領頭羊，躍身第一線指揮作戰，並派出大量地面部隊應戰。此次剛好相反，但其武力戰與政治戰的交替並用，還是老戲法，只是這次少武力，重政治罷了，但萬變還是不離其宗，老梗沒拿掉，姿態依然不新鮮。

  從純戰爭的角度和成本損益來看，過去美國為首的戰爭和這次戰爭，當然是一場虧本與虛耗的戰爭。但當時的美國領導人布希父子是元兇和劊子手，他們除了為美國國家利益之外，也很大一部分在為自己打造累積戰爭資產。好廣泛運用它的擴散效應在各種用途之上，以為爾後的發展蓄積能量。

  也就是表面維護美國國家利益，其實裡子是為了自己的錢和前途著想，所以說這是一場新戰爭，也就是以國家之名，造自己之勢的戰爭新場域的展現。這就是現代新戰爭的虛實場景，是不是很虛偽，超偽善的呢？想必當事人最清楚不過了！而這新戰爭其實是便宜了發動者，卻害了國家的資產不斷地流失耗盡，這就是新戰爭帶來國家的新危害的實例！

  再來談甚麼是老戰爭的新把戲？這個模式是跟前面的新戰爭樣態有直接和間接的關係。直接的是，老戰爭的味道已經不適應這個快速變動的年代了，因此它必須追求一種新模式戰爭的氣息和風格。所以它為了不落人後，為了追求時髦戰爭款式，它當然不能脫離新樣式的戰爭型態，而浸潤在新樣態的戰法之中，這也是老戰法裡的新出路的一種新戰爭詮釋。有無道理並不那麼重要，關鍵的是，合不合乎現況的境味才是重點！

  而間接的關係就是，拆除直接因素之外的外部元素的問題。除了直關的因素當然就是間接的要素了，也就是，去除老風格找到新風貌的問題了。簡單地說就是，怎麼拋棄老戰法，生出新戰力。然而問題來了，到底老戰法怎知它不管用了呢？又怎使它如何創新求變呢？這就是我們要討論的關鍵所在了。

  老戰爭當然就是指古戰法和舊戰法而言！既然謂之老，必然就是嫌它已經不實用了，要被時代淘汰了。所以必須將老戰爭改變成一種新的戰爭樣式出來，但說實在的，戰爭不是戲劇，說變就變，即便再怎麼「犀利」也不易將戰爭的戲目快速地改變調整。

  戰爭片的導演手法，可以隨劇情的需要瞬時改變，但真正的戰爭是隨時情與局勢在改變的。因此如何在老戰爭中找出新把戲，其實是現代戰爭技法的一大考驗。這是將戰爭實際化或是將戰爭戲劇化的兩種不同層次的視覺問題，非關戰爭旦又極關戰爭。

  所以應該可以說是「軟實力」與「巧實力」的一體兩面的交融戰爭境界的一種新詮釋的新模式。確值思索探究，以開眼界，以進戰爭境界，一窺其堂奧與玄機，另得新境界新機會始克了得新戰爭的概念與企求。這應該是這場「奧德賽」戰爭的最有意義的詮釋了！但不論戰法新或舊，這場戰爭如果能夠喚醒利比亞人的人權與民主，他的意義就格外值得珍惜了！

主要參戰者意圖

美國扮演的角色

  這場「奧德賽」戰爭，嚴格說來美國還是幕後的導演，但卻是幕前的「小咖」，這原因不難理解。就是美國這段參戰的時間以來，就沒得過便宜，但卻還在賣乖。因為兩次伊拉克戰爭其實都沒給布希父子帶來好處，卻讓他倆雙雙因此而嚐到敗選之痛。這可說父子同種那個戰因，卻也得了敗的戰果，亦可以說是他們咎由自取吧！

  所以這次戰爭歐巴馬記取伊戰和阿戰的教訓，不但不敢再嚐敗訓，只能躲在背後遙控指使，也就是只能遠觀，卻不敢近玩！這也是歐巴馬深記教訓的聰明卻膽怯的作法。但坦白講，亦不失為輕參與、重實質的一種高明之作，值得各界參究。

  不過美國除了不願意跳在台面之外（不出動地面部隊參戰），究竟他葫蘆裡賣甚麼膏藥呢？這是值得探討與窺究的重要議題。美國究竟在這場戰役要甚麼呢？不外，對國際維和行動不能自外於此，儘管不主動主導，但也不放棄遙控；展現蜻蜓式的呼朋引伴實力和能力，證明他的威力依然存在，無論幕前幕後都不影響他的能耐；藉機試探北約大國的實力以及盟國的誠意，藉此尋求它的國際戰略布局趨向，以國際能量改變轉移國內式微的能量，累積下次大選的條件和資產，為歐巴馬的下一步精算尺寸。

  事後不久，歐巴馬不就正眼地說出參選下任總統的大願了嗎？這是美國參戰的意圖和目的所在。

北約的位置

  「奧德賽」戰爭是一場多國聯軍聯合對抗利比亞格達費的戰爭，但隱約也可見是一場歐洲大國互相較勁的一個新場域；亦可以說是，美國與北約組織另一層面的明爭暗鬥的假象客氣之鬥。

  這種鬥法是目前剛開啟的美國北約之爭，看似美國客氣退出主導「奧德賽」戰場，希望北約來主導這場戰爭。但這中間的氣氛和一些事理，亦不難想見美國和北約間的心結，不太容易就此解除。短暫又實際的解開小結，已然在這場戰爭初現端倪。

  但這種功能性與短暫性的假像態勢，能夠維持多久的「甜蜜」滋味，還有待關注。畢竟要美國就此鬆開甚至放棄歐洲戰場這條韌帶，不就等於在美國的腳關節上撕開韌帶，讓受傷的韌帶有力無力的交纏，這是傷筋挫骨的作法，美國不會讓自己的腳韌帶先受傷再治療。

  畢竟治療過的韌帶，抵抗力和即戰力都可能衰退不足，美國有必要冒此風險嗎？當然不會。但此時美國已兵疲馬竭，暫時性的緩衝與休憩，是必要的修整時期。所以為了下一步要走更遠的路，美國選擇暫時休息與轉換跑道，是權宜之計，也是緩兵之法，效果如何？自有路徑可循，不妨拭目以觀！

法國的意圖

  法國總統薩科齊面對這場戰爭不再浪漫了，而是快速地藉由這場戰爭，充分展現薩科齊要一改法人對他厭惡痛惡的看法。而薩科齊在歐巴馬的配合下，找到了盡情揮灑的空間和機會，秀了一場藉戰爭啟動的總統保位戰。

  效果如何，褒貶不一，看法兩極，但確實是給了「薩情聖」一個重新點燃總統大選戰火的機會和氣勢。應該說法國參與這場戰場是薩科齊個人聲勢稍有斬獲；法國能見度亦有曝光。也就是薩科齊消費法國軍隊，再造自己的總統大位之路的即興之作吧！

  但薩科齊表演得有模有樣，吃相並不難看，評價雖不一，卻是以戰止停回穩的操作手法。看來薩科齊應該會一試上癮，後續精采戲碼還有得瞧了！

英國的態度

  這次戰爭英國和法國是歐洲大國用力最深的國家之一，也多少提升了英國在國際間久違了的大國威力形象。嚴格說來，英國可以說出動了不少的軍力，亦展現了他的國防實力和國際維和力量。並且藉機顯示了英國在軍事與外交實力的力道和功力不在其他大國之下。

  也就是說，英國重振雄風的能力和實力已經準備在即，國際戰略的主導者缺乏不了英國的身影。英國其實是不是想就此取得主導北約的強勢者，其聲勢和味道已然顯露。未來北約主導者的大餅將會在英法德等大國之間，產生既競爭又合作的競合雙向走勢。

  而英國將會是此間的翹楚，但其他兩大國應該也會不甘勢弱。看來北約霸主的競爭將不難想見，值得持續觀察！

中國大陸的企圖

  「奧德賽」戰爭看起來是否已近尾聲，還有待觀察。但最令人想問的是，中國在此次戰役，到底扮演了甚麼樣的角色和立場？中共的企圖在哪呢？有道是「安靜的狗，並不狂妄叫吠，但當他出手的時候，就是拼命的開始……」用這句話來形容中共此時的態度。也許有人會覺得比喻不好看，但就實際態勢來看，似乎有許多若合符節的事理可稽。

  中共雖然同意投了發動戰爭的票，卻也在後續的表決中欲言又止，再告祭出他的不同看法，不再支持國際聯軍進一步的行動。這個動作說穿了，就是表示中共不願意以武力來解決利比亞內戰問題，避免引發干預他國內政之譏。

  細究中共的目的和企圖而言，他當然不願意因為就此捲入大國介入干預小國的紛爭；不願意在多國聯軍有意無意競相競逐「老大」的漩渦中，被捲入其中，而壞了他的不與人對抗、不主動挑釁、不介入以武力解決國際紛爭等外交政策。這是中共長期以來的「外事」處理態度和模式。

  但更進一步的來分析，利比亞事件在中共來說，「石油」的魅力不亞於「戰略」的意義。在中共規劃發展中，石油已是戰略要素的一環，不容忽視與輕棄。可見中共為了石油，短暫的失落一些戰略企圖，並不為過，重要的是，石油與戰略同等重要，有油就有力，沒油哪來動力呢？就此，已不難理解中共此次的角色和立場了！

結語

  無論格達費是否下台，最重要的是，利比亞人民是否在此次戰役中，真正窺見「黎明」曙光。期待這道曙光將讓利比亞的人權、民主、自由方式，有初露曙光的機會，而這機會才是國際各國在競爭霸主地位的必要考量。誰思之最深，經之最確，誰就有資格攀登國際舞台高峰。這將是這場戰爭最值得期待它帶出國際戰略走向的新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