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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12/14 04:14:16瀏覽612｜回應0｜推薦7 | |
| (一)
哎﹐這真是己所不欲誤施於人啊。這晚牛仔不停地怨嘆。我們是怨嘆三人組﹐這晚在居酒屋喝一級棒(漢字寫作一番﹐我們從來不止兩三番)生啤酒。事情大致是這樣的﹐他沒事老是邪眼(對﹐不是斜眼)偷看的護士小姨子﹐預先打電話叫了警察﹐在某年某月某日晚間七時半﹐埋伏在陰暗巷道﹐活逮到偷窺護士宿舍浴室的無聊男子。這次那個無聊男子不是牛仔﹐但是自此後﹐那扇開了一半透水汽的高窗﹐就封上了。牛仔很是慶幸那晚不是自己﹐是別個懶蛋去跨坐牆頭﹐ 明目張膽地當然被抓啦。他呢﹖這下子﹐偷窺專用的潛望鏡﹐也無用武之地了。那個懶蛋既然不希望失去偷窺的機會﹐失手了被逮﹐害得牛仔也失去了偷窺這回事﹐ 乃稱之為“誤”施於人。“勿”﹐已經來不及了。 話說這位小姨子雪純是個美人胚子(有一年我到牛仔家吃年夜飯﹐驚艷之餘﹐腦海中即刻浮游一股莫明其妙的殺機﹐是那種野獸性的姦淫念頭﹐如同在雪地上狼噬的白狐屍體景象﹐我當時一陣顫抖﹐幾乎類似高潮樣、幾乎類似射精樣地震撼。)﹐這且不表。我後來蠻常跟著牛仔回家溜韃走動﹐原因當然是因為週末假日﹐雪純不住宿舍﹐就佔用了牛仔家的小客房﹐我伺機意淫眼淫一下﹐不過也只是消磨一點無力中年的無聊時光罷了。我是個自小對於疼痛忍耐力極強的慣性(譬如說養父曾經為了小事用火柴燒我手心﹐我咬牙就是不哭)﹐因此隱忍著慾望也絕不會多張望一眼﹐就連牛仔那位精細厲害出名的老婆都看不出一點端倪。我那攤燜燒的冓火﹐就那麼匿藏著漫漫地騷動。我一向知道﹐只要夜夠暗﹐沒有什麼罪惡是昭彰的。這也先不表了。 重點是﹐這晚歸我出題。後來三番一級棒之後﹐我們就滲入暗夜﹐像汗濕的肉體投射無形無影的氣息於一臥室的空氣﹐你即使在鼻尖沒有明確的感受﹐神經與皮膚上必然也對於先前肉體在床席間的翻滾掙扎有所渾昧中的意識。 此刻我們在牛仔家附近的暗夜﹐星月無光﹐我們讓上次出題的狗豆在街角望風﹐牛仔則守在對街電線桿陰影後﹐也不住四向張望。接下來﹐我一腳大力踹開眼前的舊公寓門。這種住戶從樓上按鈕就喳響而後鬆開的門﹐完全沒有抗拒力﹐我一向不明白為什麼一度幾乎所有公寓都用它。我泰然自若地上樓﹐像個深夜回家的住戶﹐這間公寓我進出過﹐一點沒有生疏的緊張。 (二) 另一個暗夜晚﹐我們在牛仔家吃鹵豬腳。那天我到大稻埕拜訪客戶﹐洽談完壽險已經黃昏了 ﹐我就彎過到左近有名的小吃攤去。這給我上牛仔家串門子的籍口。我跟他們說這幾天老婆回南部娘家探病﹐他們都聽我說過岳母中風的事﹐聽我說過老婆經常不在的事。實際上﹐牛仔跟他老婆已經有幾年沒見過我老婆了﹐因此也不常談起這件我的憾事。 這件事給我一種近乎絕對的自由度﹐也就是說﹐周遭的朋友同事老同學﹐對於我的處境充滿了同情﹐或者是事不關己各人自掃門前雪的閃避不關心。親近的像狗豆和牛仔﹐為了避免觸及我的痛處﹐並不多問。不親近的則巴不得我別提起我的痛處﹐替他們省了必須表示關懷同情的過程。現代人生裡﹐疏離是你可以很輕易主動建立並掌控的事。 那晚雪純不在﹐我跟牛仔喝兩盅五加皮﹐他老婆雪盈不會替我們倒第三杯﹐說是喝多了傷元氣﹐單喝兩杯補補身﹐尤其牛仔身子單薄畏寒。(這事每回我跟狗豆拿來訕笑牛仔﹐他就紅了臉吐大氣﹐也不反駁﹐心知這樣的事越是辯解﹐我們越是有得搞笑揶覦。)我有時看著雪盈在廚房與餐廳間來回進出﹐就像個中年因而豐腴的雪純﹐有些部位盈滿了反而散發著溢出體驅的生命力﹐我看到生命裡衝動與激情的潮流﹐就掩蓋在一個充滿自信與主動的中年婦人身上煥發。她是一個很健康很積極充份掌控生活與家庭的現代女人﹐我清楚知覺自己心情上的潮動﹐但並不去質疑這反應我作為現代男人的真相﹐但我並不表露。我是自由的﹐自由包含不去表露放縱的能力。 那晚我在牛仔家故意滯留到深夜﹐雪盈留我就在小客房過夜。我就一夜無眠﹐拉著床單在鼻端嗅聞先前雪純是否留下些許香水或是粉霜的氣息。我確定可以聞見類似花香類似割草後的清清白白氣息。同時﹐我確信我聽到隔室傳來壓抑的喘息﹐雪盈盈滿的臀部起伏時床鋪搖動的抑抑擠壓聲﹐我幻想雪純睡在身畔﹐我並不去觸動她﹐ 耳邊聽聞著雪盈細微但確定逐步昇揚的輕呼﹐我幻想一隻細白的手掌觸摩我﹐夜晚的潮水起了又伏﹐便又向下一波峰扶搖起伏。 (三) 幾天後﹐我們在牛仔家喝五加皮。那晚雪盈帶獨女去上舞蹈課﹐我們放縱翹腳磕瓜子和油炒花生米﹐如果雪盈在﹐我們(至少我和狗豆)便不能偷雞多喝了﹐不過她會為我們炒兩個小菜﹐張羅茶水和水果糕點。我是真心相信牛仔是很幸福的﹐我多少羨慕﹐倒也不至於嫉妒。其實﹐我有個想像裡的美麗激情世界﹐對於我﹐那個世界是接近真實的﹐我並不能夠否認那些想像的時刻﹐我的身體是那麼真實地激動反應﹐我經常憧憬回味那些時刻的高潮﹐如同雪純或是雪盈就近在咫尺。 那晚我們看到新聞裡報導某間公寓發現有單身中年婦女陳屍的事。三人都驚訝感嘆。就是同一幢公寓﹐我出題那晚﹐我們在另一樓的人家門外﹐惡作劇灑了一小桶瀝青。 我們是怨嘆三人組﹐偶而作一點惡作劇騷擾的事﹐發洩一點中年男人的人生無力感。 12/13/20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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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