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邊上網邊開Youtube聽歌,偶然聽到梁靜茹這首："最快樂的那一年",MV看起來是描述友誼的歌,歌詞卻讓我想起了2005"那一年",和那個稱我是他"最好的朋友"的情人.

事隔多年,回想已經沒有胸腔裡隱隱的痛. 故事就像某部電影的情節,印象深刻的場景依然清晰,無關緊要的細節早已淡去,我可以對人說起當時的瘋狂癡傻,而不覺得是個羞恥的疤. 是那場激情的火,燒出了今天的我.

禁不住想,那個和我一起瘋狂過,掙扎過,快樂過,痛哭過的人呢？那場火把他燒成了什麼模樣？　

要知道他在哪裡,做了什麼,一點都不難. Google輸入名字,總是可以看見他的文章跳出來. 我讀不懂他的文字,也不想懂. 那是他的工作,不是他的心情,而他關心的議題,也從來不是我想了解的. 現在的我知道,我和他一直都是兩個世界的人,在倫敦交會擦出的火花,也該在此熄滅,遺憾只因沒能好好說句珍重再見.

最後視線裡的背影,是在Strand看著他過了街,消失在公車後,從此天各一方. 那一刻,眼裡已哭不出淚水,我只是清晰而麻木的看著他走遠,想把他的背影深深印在眼簾.

多年後,經過南岸的滑鐵盧橋邊,夕陽正西下. 我突然想到許久前那個夏末傍晚,和他佇立堤岸邊,望著夜慢慢落在泰晤士河兩岸,我在心中想著："將來我一定會很想念這一刻的人事時地物. 一定會很想念很想念......" 那晚這樣想著,眼眶紅了起來.

當時以為的想念很快的淹沒在生活帶來的其他浪潮裡,我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想起那以為會永生難忘的一刻. 如果不是偶然瞥見似曾相似的場景,我可能只是牽著身邊這個人的手,絲毫未覺的走過. 那一刻,永遠留在2005年的那一天,早已久遠得看不見.

我沒有遺忘,只是把那一年用時光包裹起來,收進那個人送我的Betty Boop鐵盒裡,不再時時翻閱. 他說Betty Boop讓他想到我,後來我明白那意味他不曾真正了解我.

我也不曾真正認識他. Google出現的連結裡,有段訪談的影片. 我看著一度親近的人,用仍然熟悉的音調和葡萄牙腔英文,談論我所不懂的生態保育問題,驀然覺得他是陌生的. 他不是那個在離別前與我相擁而泣的男人,我彷彿這輩子沒有見過影片裡侃侃而談的那個人. 

2005年7月7日那一天,在倫敦離我不遠的地方,四個炸彈帶走了許多一如往常離家上班,便從此消失的人們. 我仍然記得那天整個城市的哀慟,和他從西班牙南部打來的電話 -- 音質不佳像是從很遙遠的另一個世界打來,問我好不好. 我怔怔的說很好,忽然覺得他也消失在某個角落,不會回來了.

他回來了,像懷著未盡心願的鬼魂,熱情而歉疚的,在我身邊又待了兩個月多一點,直到離開的那一天.

之後每年的7月7日,我和全倫敦一起默哀,憑弔失去的那些生命. 我總隱隱的覺得,我愛過的那個人也在這一天,一如往常的出門,從此消散在灰燼裡.  

我的那個人那一年,早已灰飛煙滅.

只是偶然撢撢衣袖上的塵埃,灑落一些無謂的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