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意外得到工作,六月底開始上班(前文請參照:中年婦女重回職場),三個月的試用期轉眼過去,接下來的幾個月也在忙碌中度過. 我從被動的受訓,教一步做一步,到可以獨立把新簽約的案子在系統內處理好,再交由同事後續執行上線,也能幫忙處理一些行政事務,當本組和其他部門的後援,感覺越來越上手,也愈來越有成就感. 只是從家庭主婦突然變身職業婦女,時間和精力都捉襟見肘,一星期一個月過得飛快,不知怎麼就到了年終.

十月中,公司高層在每週的例行會議中宣布,因應後疫情時代和團隊合作需求,未來將採取”混合工作型態”,而非完全在家工作,每個team可自行決定天數與哪天,但是只要是合約上沒有註明遠距任職的員工,都必須在敲定的那天進辦公室,如果願意週一到週五都來上班,那也很歡迎.

我和幾個朋友聊起,發現他們也都在差不多的時候被”鼓勵”每週進辦公室至少一天 – 從疫情前一週五天進辦公室是”天經地義”,到現在是”看你心情”,老闆還要好聲好氣的拜託員工回來上班,就看得出職場型態的改變 – 雖然大家口頭上還是會抱怨一兩句,但是心裡都知道在疫情過後還保有工作,還能像以往一樣進辦公室,和同事比鄰而坐聊天閒扯,真的是很幸運,也很快樂的一件事.

六月底到職的第一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走進辦公室,照以往的經驗,這天通常會見到很多生面孔,被介紹給很多人,最後臉和名字對得上的寥寥可數. 沒想到那天偌大的辦公室裡只有我的直屬主管和一個同組同事,上午一些基本的程式設定和簡單訓練後,主管就拖著我們出去吃飯. 午餐吃完,三個人好像已經共事了很久,這大概是疫情中獨特的到職經驗.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送小孩上學後,回家就坐在電腦前開始上班. 我所屬的部門每天早上9點15分固定有個線上的”Coffee Morning” – 所謂的Coffee Morning其實就是個聊天的時間/場合,參加者要喝茶喝咖啡看個人喜好,不喝也沒關係,重點是閒聊搏感情 – 大家自由進出聊天室,就像在辦公室茶水間遇到那樣互相問候幾句,聊聊週末做了什麼,假期有什麼計畫等等,如果一早不想開口,微笑當聽眾也可以. 我就這樣和其他部門同事初次見面,簡單寒暄,直到幾個星期後進辦公室才見到本人,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非常奇妙. 雖然已經在線上對話好一陣子,驟然四目相接還是會一時怔住,幾次我得快速的回想畫面右下角的名字,才能把平面和立體的兩者結合成真實的人.

因為大部分人都在家工作,同事之間溝通仰賴的是聊天軟體Slack(英文”偷懶/打混”之意),需要對話討論或小組開會時,則是jump on a call(”跳上電話” – 這時代當然沒人打電話,而是用Zoom”當面”講清楚),我也”跟上時代的潮流”,每天掛在線上看訊息回留言,偶爾視訊或參加會議,工作量大的時候整天黏在電腦前,連午餐都沒時間好好吃,九月業務較少時,也有幾天完全沒事做,只能坐在電腦前看內部訓練文件打發時間. 不過整體來說,能夠做感興趣的事,自由調配時間,在家彈性上下班,還能抽空處理一些雜務,這樣夢寐以求的工作型態,我已經很滿足.

重回職場之初,我擔心的是跟不上硬體和軟體的改變 – 畢竟上一份辦公室工作,用的還是桌上型電腦,公司內部系統也和新工作完全不同 – 但是幾個星期過去,筆電和程式都上手後,我發現最大的挑戰其實是”和Z世代共事” – 所謂的Z世代,就是生於九零年代末期,而今初入社會的年輕一代 – 這並非指他們是養尊處優,難以相處的”草莓族”,相反的,他們對我這個年紀資深,產業資淺的同事相當友善,很有耐心地從基本教起,包容不盡完美之處,也不吝給予誇獎 – 從社交圈裡幾乎只有同年級父母和學齡兒童,到突然置身於二三十歲的年輕世代之間,我發覺自我審視,心態調適,讓年齡的差距和履歷的空白不成為融入團隊的障礙,才是主要的功課.

幾個月下來,我重新熟悉了職場生態,也和年輕同事們相處甚歡,每週進辦公室的那天基本上是社交日,工作反而是其次. 十一月初,公司宣布十二月中的耶誕派對會是三天的活動: 第一天在辦公室和線上開年終討論會,回顧過去一年來的成績; 第二天則是全員(包括美國分公司來的同事)到倫敦外一座莊園飯店開派對,每人還有自己的房間可以留宿. 我已經多年沒參加過耶誕舞會,更沒機會拋夫棄子獨自外宿,這個年終福利讓我興奮不已,趕忙把小禮服和配件買好,萬事齊備只等大日子到來.

沒想到來的是Omicorn,而且來勢洶洶: 十二月初,英國當局先是叫大家不要緊張,只要戴口罩和多做檢測,按時去打疫苗加強劑(Booster jab),生活還是可以照常,公司團體也不用急著取消耶誕派對,情勢和發展都還在觀察中. 不過大家都知道,英國人避重就輕,婉轉推託的話術高超,真正的語意要抽絲剝繭或直接做否定的假設. 看到這些相關報導,我已經有了不祥的預感. 果然當天下午,公司高層開會討論後,宣布耶誕派對暫時取消,如果明年初疫情減緩再舉辦.  

再過一週,首相強生宣布英國進入Plan B (只有我覺得Plan B聽起來有種自嘲的冷幽默和莫名的喜劇感嗎? 之前的狀態就是Plan A嗎? 我怎麼不覺得有所謂的plan?): 所有室內公眾場所強制戴口罩,某些場所需要出示疫苗證明和陰性檢測結果才能進入,還有”回復在家工作型態” – 減少人們出門通勤和共處一室的群聚風險. 消息一出,公司當晚就宣布”混合工作型態”暫停,大家以在家工作為主,真的有必要才進辦公室. 雖然這不是壞消息,也對大家有利(沒人希望因為得Covid而不能在聖誕節與家人團聚),還是為十二月的歡欣節慶心情蒙上了一層陰影,原本眾人期待的多項耶誕活動只能由一場線上聯歡取代,體驗和感受當然大大不同,不過疫情下的變動也只能坦然接受.

回歸職場的這六個月,從完全在家工作,偶爾進一次公司,到每週一次例行社交,我和同事從禮貌生疏到親切友好,看著辦公室由空蕩冷清到生氣蓬勃,本以為耶誕節前的各項活動會是壓軸重頭戲,但是計畫終究趕不上變化,一切彷彿回到原點,同事只能Zoom裡相見.  

現在我只希望Omicron沒有預期中那麼可怕,Plan B很快會結束(Plan B已經不是好事,最好不要出現C,D,F……),耶誕節能和家人團聚,新年會帶來新氣象(不是新變種),年後疫情緩解後,耶誕派對真的能”延”期舉行 – 畢竟媽媽級的灰姑娘真的已經很久沒參加過舞會了啊!

PS. 上面的圖片是說反話,我很c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