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急著辦申根簽證去法國,又有張回程機票要在二月初到期前用掉,於是臨時決定回台灣一趟,順便過年和家人團圓. 因為匆促決定,手上又還有進行中的事,因此出發的日期改了好幾次. 沒有時間做心理準備,我一直不覺得真的要回台灣了,上飛機前幾個小時,我還在家裡晃來晃去,好像沒事人一樣. 預計去機場的時間到了,還是小包聲聲催,我才匆匆忙忙完成打包上路. 

離開台灣五年來,我一年只回去一次,每次待的時間短則不到十天,長也沒長過一個月,總是來去一陣風,深怕待久會長出根來,再也離不開. 這一次,直到出發前一兩天,我還很認真的想不如再晚幾天,反正我不愛過年. 到了機場,和小包話別後,我還是沒有要回台灣的感覺,只是在機場閒晃到登機. 機門前放著久違的台灣報紙,我貪婪的拿了兩份,一坐下就開始讀起來,好像在逼自己做功課,溫習一下這個離開了彷彿一輩子那麼久的家鄉. 

打開第二份報紙沒多久,眼中忽然閃過一個眼熟的名字和一張令我不自覺驚叫出聲的照片. 黑白圖片裡是一張熟悉的側臉: 這輩子第一個讓我深深著迷的男人. 這張照片裡,他剃了頭,為他所堅持的社運理念做出訴求與犧牲,報導裡所描述的人,我再熟悉不過,無論外在怎麼改變,我也還是認得他. 我急急把文章內容讀了一遍又一遍. 睽違一年,他的確在朝上次見面所說的目標努力前進,他選擇的路是艱苦的,他卻仍舊充滿熱情和理想. 我抓著報紙,看著他的照片,心中充滿複雜的思緒.

這個男人和其他的人事物,都是五年多前狠下心來割捨的一切. 我放棄了熟悉卻讓我窒息的生活,隻身遠走他鄉當波希米亞人. 在倫敦,我找到了自己,找到了生活,也找到了愛情. 這些獲得不是沒有付出一些珍貴的什麼去交換,然而我無從比較所在的這條路和未曾選擇的另外幾條路,只知道現有的一切雖非完美,卻也是難得的幸福. 這樣的心境,讓我有勇氣飛回遙遠的家鄉,面對當年倉促拋下的生活,並且為可能的,在他鄉的未來而努力.

機艙燈光暗下,我將有著文藝青年的那一頁報紙撕下,再看了黑白的他一眼 -- 看見的是最初讓我心動的,那個頂著瀟灑長髮的男孩. 然而我知道,那個他已經不存在了,正如我也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女孩.

我好想給他一個擁抱.  

突然之間,回家的感覺真實的迫切起來.

P.S. 

1.文章借用梅艷芳的"似是故人來"為題. 雖然不是一樣的心情,開始寫這篇文章的時候,不知怎麼就想起了這首一直很喜歡的歌. 影片如下與大家分享.

2.不知不覺這竟然是部落格開張以來的第一百篇文章. 怎麼也沒有想到我這個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懶散部落客也會有破百的一天. 謹以此文做個小紀念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