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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8/04 06:17:26瀏覽2260|回應1|推薦30 | |
住在台灣的時候,搬家是家裡大人決定,房間頂多是二選一,我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選擇住哪裡的權力. 到了英國,我的第一個房間在Gower Street上一間小旅館頂樓,沒有衛浴,只有兩張單人床和洗臉台,我把行李放一張床,睡在另一張床上,就這麼過了五天.搬進Lillian Penson Hall的那天,用寫著Room 119的鑰匙打開門,感覺好像走進Hello Kitty世界 - 牆壁和床單都是粉紅色,連窗台下的書櫃都漆了厚厚的橘粉色漆,房裡的油漆味讓我走向窗邊,推開兩側的玻璃窗,我很高興的發現房間就在宿舍大門上方,窗外不但有綠意盎然的Talbot Square,還可以看見樓下人來人往,我想起"窗外有藍天"的原文書名A Room with A View,也就不再介意房間裡令人窒息的一片粉紅. 第一年,我很幸運分到這個房間,大部份人的房間不是面對後巷,就是沒有窗台,我的房間是唯一一個可以坐在窗邊看書吹風曬太陽,外加夜裡聽/看八卦的絕佳地點. 也因為這個窗台,某個午後我和仰望的P四目交接,開始了第一段倫敦故事. 之後是輪子快速滑行在窗下人行道的聲音 - 當JB不再停在門口,提起滑板抬頭尋找窗裡的我後,有那麼長一段時間,每天早晨,滑板擊地的清脆聲響讓我心碎地奔向窗邊,目送他的背影像一陣風消失在路的盡頭. 第二年,儘管知道窗外的風景如何讓我不平靜,我還是努力爭取待在同一個房間.這一年,住在走廊轉角的G讓窗外的一切變得不再重要,我們在他沒有風景的房間裡,編織對彼此的想像.當他旅行歸來,我在窗上寫著Welcome back.沒有人知道這是我們公開的悄悄話. 他走的時候,我在這房間的日子也接近終點.我開始靠著Gumtree分類廣告和地圖,一個人走遍西倫敦看了無數個房間.好幾次,在陌生的街道上,身心俱疲的我只想坐下痛哭.儘管沒有租屋經驗,我就這樣在倫敦展開了遷徙的生活. 去Hammersmith的看房間那一晚,眼睛還是哭腫的,我只匆匆看了幾眼就像抓住浮木一樣決定租下來.幾個月後,房東太太才告訴我,那時的我看起來有多麼憔悴. 她不知道的是,我的心一度和那間房子一樣空蕩冷清,直到我學會怎麼讓鬼魂離開,讓自己再次變得勇敢. 冬天過去,六個月的療傷到了一個階段,我決定搬出這個沒有溫暖的房間,和太過拘謹而冷漠的社區.很快的,我在名聲相對不太好的Shepherds Bush,找到了這輩子最讓我一見鍾情的房間 - the loft room(閣樓房). 從小生長在台北市中心的我,從來沒住過獨棟的房子.公寓房間裡有陽台已經很不錯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屋頂可以有天窗,白天陽光照亮整個房間,夜裡可以躺在床上看月亮,下雨的時候,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待在房裡像躲在小時候用棉被枕頭在桌子底下建築的城堡.我經常躺在床上看著帳篷形的屋頂和天窗外的天空,想像自己在不同的地方露營.這個閣樓是我第一個自己選擇的房間,它是一個屬於我的小小的空間,開著幾扇有風景的窗 - 窗外的人事物生動卻不再干擾我的心. 在離台灣很遠的地方,在倫敦飄泊幾年後,我終於學會選擇生活. 我終於擁有了自己的閣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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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