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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遠方丨艾苓子
2024/05/29 11:47:23瀏覽796|回應0|推薦5

人過中年,一心想換個城市生活的鵬飛,不顧妻子千芸對故地的不捨,毅然踏上旅程。沒想到,後來的一些景況使他完全改變心境。一起來讀這小說吧。

窗外飄著小雨,南半球初春仍帶著濕冷的氣息。

在後堂愛宴上,兄弟姐妹們正議論著主席剛剛宣佈鵬飛與千芸夫妻辭同工之事。牧師一進來,大家紛紛上前詢問。

「牧師,聽說他們兩人要搬去柏斯了?為什麼?」

「上週房子拍賣,價錢相當好!不過,房子還在漲喔,以後再也買不回來了。」

「是啊!才由黃金海岸搬來十年,又要遷去遠方?每個移民者背後都有一個故事,難道又發生了什麼事?」

「對了,我想起來了。當初,鵬飛提過他希望每個城市住十年,如此有生之年可以再多認識幾個城市。」

牧師嘆了口氣,回道:「是的,房子賣了,工作辭了。唉!兩人在這兒已有穩定的工作,年紀也老大不小了,真的不需要再搬去那麼遠的地方。一切全得重新開始啊!我們多為他們禱告吧!願神保守!」

十二年前的一個週日,一部廂型麵包車停在教會門口,一對中年男女跳下車,興奮地找著牧師。

「牧師,我叫馬鵬飛,這位是我太太吳千芸。」中等身材,有著整潔、斯文的儀表,眼底帶著些許深沉和任性的男子,自我介紹道,「我們昨天由黃金海岸開車來的,計劃在雪梨定居。」

「是的,我們的牧師介紹我們來找您。」身旁一頭短髮、身材纖細的女子,滿眼笑意,接著說。一開口,盡顯練達、直爽、開朗的個性。

「換工作?或是孩子畢業了,在雪梨找到新工作?」心直口快的師母問道。

「牧師當初也是因為工作才搬來雪梨的。黃金海岸天氣好、景色優美,真的很懷念!」

「抱歉,不是啊。」千芸尷尬地說,「鵬飛說十年要認識一個新城市,雪梨是我們的新目標。」

「歡迎!歡迎!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不要客氣喔!」牧師拉拉師母說。

「謝謝牧師、師母關心。我們計劃先租房半年,利用這時間找工作、買房。請幫我們留意。」

不到半年,鵬飛在老人院找到了看護工作,千芸也找到了診所接待工作,並且如願在離教會步行五分鐘處買了一棟舊房子。

慢慢地,大家對這對來自遠方的夫妻多了些瞭解。兩人都是二婚,曾經懷著憧憬與家人由遠方遷至澳洲,卻因另一半背叛而失婚。鵬飛結束了餐館生意,拿到了在異鄉較易生存的老人護理證書,帶著兩個孩子生活。而千芸在台灣執業的醫師先生冷酷絕情地斷了經濟支援,她必須學會自立,拿到了社工證書,辛苦地養大兩個女兒。

兩個有著相同遭遇、傷痛的人在老人院相遇、相識並相慰。當他們決定重新組建家庭時,千芸的女兒們強烈反對,因為她們見證了她在婚姻中受到的傷害,不同意她再去照顧另一個男人和他兩個讀中學的孩子,認為她應該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下半場。為了避開與千芸女兒們的衝突,也想忘掉過去的不愉快,他們從遠方搬到了雪梨。

信仰讓千芸在沮喪無助時得到了很大支援,鵬飛也跟她一起去教會。他們搬到雪梨,在教會附近找房子,因為千芸希望鵬飛能更多認識神。漸漸地,他們家成了週五查經小組的聚會地點;牧師探訪教友時會帶上千芸烹製的精緻糕點;教友家裡有些小修小補的工作,牧師也會帶上鵬飛去幫忙。教會的各種活動,他們也總是樂意參與和接待。

在老人院,天天背朝陽光,面對孤寂、癱瘓、失智的老人,聞著消毒水味,令鵬飛感到鬱悶、煩躁。下午回到家,立刻脫下深藍色制服,換上深綠色的園丁服,除草、修剪樹枝,背朝青天,面對繁茂、蔥鬱、清新綠地,嗅著馨香的花草,他的心緒才能舒緩。

在教友眼中,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但私下裡他們為了四個孩子的生活安排、沉重的房貸和未來的計劃時有爭執,查經、聚會、探訪可讓鵬飛的心暫時平靜下來。但他覺得自己像是戴著面具過日子的人,別人看到的只是外表的假像,其實,他擁有一顆不安和不馴的心,是一匹渴望找到屬於自己草原的馬。

每當無寐的深夜,他都會想起十年來日復一日的生活,自己宛如希臘神話中的西西弗斯,用盡全力把沉重的巨石推上陡峭斜坡;一到坡頂,巨石立刻滾下坡。這種徒勞無益的工作一直重複著。孩子們都有稱心的工作了,他的心開始躁動,不願再被房貸捆綁、被老人看護工作挾制。快60歲的他,不行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柏斯?為什麼?」千芸一聽驚呼。

「柏斯蘊藏豐富的礦產,城市發展飛速。我們沒趕上上一期淘金熱,現在不能再錯失良機。」他神采奕奕地解釋道,「我查過,我們的錢可以買一塊大地,種些喜歡的果樹和蔬菜。若有機會,我們還可以開一家小店,這不是你的目標嗎?況且天氣跟台灣、雪梨也相近。所以,柏斯是最好的選擇。」

「你的選擇?你是在跟我商量?還是已經下定決心,非搬不可,只是知會我一聲?」千芸揚著眉,氣呼呼地反問著,「若我說不搬,你能接受嗎?」

「不是這樣的,我真的很在乎你。可是,我也有我的願望。現在的生活令我窒息,我們不能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有一些改變不好嗎?不能去探索一下新世界嗎?」鵬飛試圖說服她。

「改變?新世界?你以為我們是什麼?我們已過中年,沒有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冒險、去接受新挑戰。好不容易,我們的四個孩子都獨立了,我們的薪水一年年增加,可以多還一些房貸。若你還認為房貸壓力大,我們可以搬到郊區。我們需要的是穩定和安全,是親情和友情,是歸屬和認同。去柏斯,種果樹、開小店,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吳千芸冷冷地說道。

忽地,鵬飛意識到爭執點並不是柏斯或雪梨,而是兩人之間對於如何理解生活和夢想的巨大鴻溝。

他們因這個問題爭吵不休。晚上,面對面爭辯時,千芸盯著鵬飛扭曲的臉龐,瞥見他映在牆上的影子越來越大。午後,她望著窗外在花園工作的鵬飛的背影,怎麼變得那麼陌生?再瞧見陽台上她最愛的那一排蘭花,憶起「沒有根的草,不待風雨折磨,即行枯萎了」(陳之藩《失根的蘭花》語),眼淚簌簌流下。

在冷戰和僵持的局面下,雙方都不肯退讓。牧師和師母分別勸說,最終千芸勉強點頭同意。但她表示無法動手打包收拾行李,因那些逾十年的回憶是無法裝進箱子裡的,要求鵬飛一人去安排遷居事宜,等房子賣出後她會提交辭呈,然後跟著他去遠方。

房子順利賣出了。

傢俱雜物可以找搬家公司,兩人可以搭乘飛機,但兩部車子要如何處理?最後決定一部出售,另一部則由鵬飛獨自開去遠方。也因他來澳洲20多年,一直為了生活馬不停蹄,從未有過內陸的長途旅遊,此次開車從雪梨到柏斯,可以沿途欣賞各種不同的景觀,滿足他一窺澳洲大陸風貌的心願。

事與願違,這趟行程不是旅遊而是搬家,他必須等所有傢俱、衣物裝載上車後,再出發;搬家公司有兩位司機輪流開車,鵬飛必須趕路,與他們同時到達目的地,一同卸貨。去旅遊中心查詢並收集資料,所給予的建議是最好能有十天,慢慢開車,沿路享受內陸景觀;對於他非得在五天內完成4,800公里旅程的構想完全不能理解。鵬飛買了個20公升的儲油桶及一些乾糧和飲水,計劃每天十小時,開800至1000公里,如此,五天可以到達柏斯,心想有導航器、地圖和手機還有什麼好掛慮的?

離開喧囂熙攘的市區,鵬飛沿著公路開了300多公里,放眼望去是廣袤無垠的紅土大地,罕見人煙,一片荒漠,連一間可以短暫休息的漢堡店或速食店都沒有。

終於,到了一個加油站。看著一群年輕人下了拖車,嘻嘻哈哈跑進販賣區,抓了霜淇淋、冰可樂,圍在櫃台前,向服務人員提出了他們的疑問。

「你們問我,晚上開車好不好?我會說這絕對不是明智之舉。」服務人員嚴肅地警告,「是的,你們說的沒錯。如果不小心撞死了袋鼠,澳洲法律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但是你們要知道,這裡袋鼠非常多,而且它們是夜行性動物,容易被車燈吸引,跳到路上來。你們摸過袋鼠嗎?它們的力氣可不小。不是怕你們撞到它們,而是怕它們撞到你們的車。那樣的話,你們至少要花5000澳元來修車。而且還要考慮到這裡沒有手機訊號,到下個加油站還要兩三百公里,要等多久才能找到拖車和修理廠?你們假期的時間夠嗎?」

「可是......我們夢想著在沙漠裡看南十字星。」

「你們現在已在沙漠裡啊!只要走出去,如果天氣好的話,抬頭一望即可看到滿天的星星和南十字星。它們早已在你們身邊,隨時等著你們觀賞。何必冒險呢?」

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警告了。「本來只在動物園或國徽上看到的可愛袋鼠怎麼變成了敵人?難道是我們入侵了它們的領地?我們才是惡客?」鵬飛自忖,急忙在貨架上拿了一打礦泉水和一堆他平時不碰的零食,把車子塞得滿滿的。

寂靜的路途,只聽到車輪滾動的聲音。雙腳機械地踩著油門,雙手無聊地掛在方向盤上,不斷地換著CD,跟著歌聲哼唱著,《去遠方》、《滾滾紅塵》、《Never Enough》、《後來》、《再回首》......每一首都觸動著他,字字句句撥弄著他心中那些即將斷裂的弦,他深感痛楚,心緒隨著窗外那片荒瘠的紅土賓士著。

第二天,想要吸一口新鮮空氣,搖下車窗,一陣熱風襲人,更是不能呼吸。炙熱的陽光直射,才一天已是皮膚灼熱、雙目乾澀。

傍晚,遠遠看到加油站,心想加了油,或許還有時間趕到米爾杜拉(Mildura)小鎮找個汽車旅館過夜。「轟隆隆——轟隆隆——」忽聞震耳欲聾的引擎音漸近,從後視鏡一看,一群摩托車騎士緊跟著他的車子。

駛到加油站,正想下車,一部機車戛然停在他的車前。一個身穿黑色皮衣夾克、皮褲,露出兩個滿是紋身健碩臂膀的騎士跳下了車,搶在他之前抓了加油器,對著他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他無奈地退到一旁,只能乾等著。沒想到,那群騎士一個接一個地加油,手裡拿著啤酒,抽著香煙,在加油站周圍大聲談笑著。千芸叮嚀的話語飄進了他的腦海:「答應我,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平安抵達柏斯!」他忍住怒火,避開了一場贏不了,更輸不起的衝突。

在絢麗夕陽下,鵬飛開進了小鎮,看到一群群原住民圍坐在尤加利樹下,街道上的人們閒逛著,少了城市中的汲汲營營、倉倉促促的氛圍。頓時,他很想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在期盼什麼?走進汽車旅館,幾位大卡車司機坐在吧台前,悠閒地、豪氣地喝著冰啤酒。他也很想像他們那樣,然而要趕路,沒有心情。匆匆地,打聽了一下隔日的行程、路況、加油站等資訊,便早早上床睡覺。夜晚,卻屢屢被陣陣澳洲野犬(Dingo)的嚎叫聲驚醒。

第二天,沿著一條紅土飛揚的公路行駛,鵬飛備感寂寥。突然看到,一群黑點在遠處移動。他將車速放慢,那些黑點越來越清晰,注目細看,「哇!是一群野生駱駝!」之前他知道,早期澳洲政府為開發內陸電報線和火車線,從阿富汗進口了一些駱駝,工程結束後它們不再有使用價值,被遺棄在沙漠中,結果造成荒野中駱駝成群;如今他親眼看到,十分激動。

倏地,這群駱駝轉頭,朝著反方向奔跑;沒多久,又改變方向跑,捲起的滾滾紅塵真是壯觀;半晌後,駱駝又消失在地平線,留下的紅塵也漸淡了。鵬飛高亢的情緒霎那間變為悵然若失。他想起耶利米的一句話:「你是快行的獨峰駝,狂奔亂走。」如駱駝般愛自由又頑固,欲壑難填,不正是他的性格嗎?在曠野「快行,狂奔亂走」,不也是他此刻的寫照嗎?耳邊又響起羅大佑的《滾滾紅塵》,「紅塵中的情緣,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語的膠著......來易來、去難去,數十載的人世遊......」心裡一驚,他好想跟千芸分享心情,拿起手機,螢幕上卻僅有「SOS」信號,全然忘了自己還在荒漠中。

次日,駛進南澳和西澳間的納拉伯平原(Nullarbor Plain),這是一片20萬平方公里廣闊荒涼的石灰岩大地。他沿著橫貫平原1,600公里長的艾爾公路(Eyre Highway)前進,不知不覺間,已陪伴他三天,也是白天唯一能與他對話的導航器凱特小姐倏忽噤聲,不再用輕柔的語音提醒他,螢幕上只剩下一條無盡頭的路,時間、空間全定格了。他心一顫,手一慌,車子差點滑出道路。

鵬飛感到厭倦和寂寞包圍著他,他開始思念千芸、四個孩子和朋友,也開始懷疑此次去遠方的決定是否是條歧路或不歸路。他迫切地,盼著能早點結束這趟旅程,回到熟悉的地方。可是房子賣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沿著紅土道路走,兩旁出現一座座高聳的紅土堆。「蟻塚!」他驚呼,憶起雜誌上的圖片。不禁惦起將來是否亦會成為荒野中淒清孤單的一座塚,心裡又是悵惘。又想起「人生,如蟻行」,感到自己卑微渺小,憑什麼那麼隨性、狂妄和自私地揮霍自己和千芸共同擁有的下半生?這樣對千芸何其不公平,又何其殘酷。「我究竟要什麼?在堅持什麼?」他自問,但沒有答案。

「90英里,146.6公里,澳洲最長的直路」路旁一個巨型路標提示他。

「這是一條更孤寂的路?」他想著。

一路來,只有遠遠望見加油站的招牌時,他的寂寞旅途才有了少許亮光。然而,車加滿了油,心情卻愈加沉重。本來冀望自由的他,卻發現在大沙漠中只有一條路可走,駕車時比在滿是紅綠燈的市區更需小心。他被困在車中,隔著窗向外望,眼前僅是看得見、摸不到、聞不到的藍天空、紅沙土和綠灌木。心越來越糾痛了!

最後一夜,陳舊的小酒吧中零零星星地坐了幾位客人。他們是誰?來自何方?將去何處?他再也沒興趣知曉。單是為了次日旅程的體力,他食不知味地硬吞下了一大塊牛排和一大碗薯條,拖著行李箱去找房間。小小的行囊為何如此沉重?雙腳又為何如此疲憊?

走至中庭,清冽空氣和寧謐氛圍喚醒了鬱悶和迷惘的他。他猛地深呼吸一口氣,然後再昂起頭,觸目皆是閃耀著光彩的繁星,他愕然愣住,「哇!」佇立了一會兒,然後坐下來仰望星空,想不到星星跟他是如此接近,仿彿伸手即可觸及。

望見四顆亮星組成的一個傾斜的十字架,上方還有兩顆較暗淡的星星,耀眼的光芒觸動了他。「南十字星!」忍不住喊著。燥熱的皮膚、躁動的心靈沉浸在清涼的月色裡,他好像看到天空中最亮的星星在向他微笑和說話。他內心深處隱藏的孤獨和歎息也慢慢被解開,一股安詳平靜的感覺在心底油然而生,宛如在曠野漂泊許久的旅人,終於找到心靈驛站,可以休憩了。同時,又感到一道敬畏之光深深烙印在心上,他終於明白約伯說過的話:「從前風聞有你,現在親眼看見你。」

第五天,駛出荒漠,途經卡爾古利(Kalgoorlie)露天金礦場。曾經繁華熱鬧和車水馬龍的超級礦坑,如今僅留下通往礦底的一條空寂無人的環形道路。接著,穿過景色怡人的河谷,連綿起伏的丘陵和蜿蜒的溪流錯落有致,進入眼簾的是一個個養羊場和整坡整坡的草原綠地。一個念頭躍入,到達目的地後第一件事要去買幾盆千芸最愛的蘭花。他關掉了錄音機,邊哼著「一生最美的祝福」,邊直駛柏斯。

「千芸!我到柏斯了。我......」哽咽,說不出一句話。

「喂!喂!鵬飛,你還好嗎?」

一路上的悸動景觀、驚險經歷和起伏心緒都是亮點,可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千芸!……答應我,一定要跟我去看南十字星。」頓了一下,鵬飛道出心中那一顆最亮的星星。

一個主日崇拜後,教友們聚集在後堂進行聯誼。兄弟姊妹們圍著牧師,興高采烈地交談著。

「柏斯下個月要成立分堂了?是由雪梨兩所教堂支援的嗎?」有人問道。

「牧師,您要飛去主持建堂禮拜嗎?」

「哈哈!原本,鵬飛和千芸搬家是為了創業,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神竟然派他倆去遠方建堂!」

「是的,兩年前,沒有人能理解鵬飛和千芸為什麼要搬到柏斯,他們自己也對此行的目的感到茫然;後來,才逐漸感受到那是神在工作、神有祂的美意。他們走得一步比一步踏實,每一步都有祂的祝福。」

牧師臉上露出笑容,轉頭望著窗外,一縷陽光投射在花窗玻璃上的南十字星上,它閃著光芒。

-END-


作者簡介

艾苓子

出生成長於台北,現居澳洲。曾任教於靜修女中、輔仁大學,擔任電腦軟體工程師。現為澳洲移民局、福利部口譯員及紐省美術館導覽員、創欣神學院神學生。盼與朋友們分享對藝術及大地的悸動,一同讚歎上帝創造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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