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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光文學的現象丨莫非
2023/09/11 09:53:14瀏覽746|回應0|推薦2

信仰類文字,為何給人「二流出版品」的印象?有些作家為什麼不肯自稱「基督徒作家」?透過這些現象,我們應該反思什麼?

新時代,必有新挑戰,創作者如何面對時代挑戰?歡迎查看文末海報,瞭解RC01《21世紀創作者的挑戰課》。

兩岸三地,隨意走進一家基督教書房,便稍可為現代華人基督教文學現象把脈。

成排成排的書籍,多屬解經、神學、教會歷史、牧會指導或家庭輔導等類。文學書籍呢?也有,不過常被擺在邊陲不顯眼的地方,且只有少數幾本,算是對基督教各類出版品的一點「平衡」。

隨意翻開一本基督教刊物,或點開一個電子雜誌連結,即可讀到信仰解析、時事評論、講道、見證等各類文章,幾十到上百頁的刊載文章中,文藝文章只有少數薄薄幾頁。或者闕如。

若追溯一下作者國籍,雜誌中倒還讓人欣慰,有不少中國本土作者。但走進基督教書房可就讓人氣餒了,大部分書籍作者皆為外籍。暢銷書排行榜歷歷名列的,也都是翻譯書籍為主。這說明華人基督教出版的什麼現象呢?——大部分中國作者出手的文章,質和量都還不夠出書的水準。若再仔細閱讀一些架上的翻譯作品,赫然發現有些翻譯文字粗糙,甚至有錯誤,讓人讀來一頭霧水,不知所云。

說實在,文字事奉在中國已推廣經年,也許,到了捫心自問的時候:是否基督教書寫,只能停留在工具性的文字水準?「基督教出版」,為何常予世人第二流出版品的印象?對上帝和信仰的寫作,難道不應用第一流、最精鍊、最優美的文字呈現?

然而,若要提升書寫水平,無論是對文字或思想的鑄煉皆離不了文學領域,因為文學語言富有感染力。但目前文學在信仰中卻常扮演著宣傳的角色,只為枯燥教義裹上一層美麗的糖衣而已。難怪許多真具文學素養的基督徒作者會從基督教文學中退位了。

結果,就出現了許多像我這樣半路出家的作者。華人文字事工充滿了如我般不成熟的筆,究其原因,不只因為「神揀選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還有著整體環境不夠成熟的因素,使成熟之筆找不著下筆的著力點。這是一不可忽視的現象。

當初,因著呼召,我進入文字事奉領域。曾想瞭解西方基督教文學已出版過什麼樣的作品。經過一番搜索,驀然發現除華人基督徒熟悉的英國文豪魯益師(C.S.Lewis)和托爾金(J.R.R.Tolkien)之外,還有許多基督徒作者,令人欣然。

然而也有個奇怪現象,許多在屬世書店永不絕版的基督教文學經典作品,作者如芙蘭納莉·歐康納(Flannery O‘Connor),沃科·普西(Walker Percy),格雷安·葛林(Graham Greene)等,都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基督徒作家(Christian Writers)。他們只自稱是作家,剛好也是個基督徒(a writer happens to be a Christian)。

那時我十分不解,後來發現這一微小差別,背後有著深重的意義。

西方詩人艾略特(T.S.Eliot)曾說:「文學的偉大,不能只用文學標準決定(意指還要有神學和倫理標準);但是我們必須記得,一件作品算不算文學,只能用文學標準來決定。」

艾略特(T.S.Eliot,1888-1965)

他強調的是,文學作品不能脫離文學的規則。也就是說,創作應有其自主性,不能拿來作任何價值觀傳遞的奴婢。前述傳世作者和一般號稱「基督徒作家」的最大差別,就在於他們是為文學而創作,而非只為傳揚基督教而寫。

弔詭的是,這些否認自己是「基督徒作家」的作者寫出的文學作品,反而比一般號稱「基督徒作家」的作品,還要深入民心,也流傳得更廣。許是因為他們謹守文學本位,在文學作品中十分自然地流露出自己的信仰,而非用文學包裝、宣傳信仰,才會有如此輝煌的寫作成績和文學定位。

如此說來,這裡突顯出一個重要的寫作次序:先要有屬靈的生命和視野,然後再由文學出發創作,才能「順理成章」地產生成熟的基督教文學作品。

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即使打著明顯招牌的西方基督徒作者,近年來,也開始出現文字明顯提升的現象了。

華人較熟悉的有寫恩典和苦難都極為深刻的楊腓力(Philip Yancey);寫《小說聖經》的「講台詩人」牧師沃爾特·溫傑林(Walter Wangerin);有「說故事的牧師」稱譽的路卡杜牧師(Max Lucado);還有提出牧者使用語言要像庖丁解牛,號稱「牧者中的牧者」的畢德生牧師(Eugene Peterson),以及文字淺白但極具深味的神父作家盧雲(Henri Nouwen)等。這些作者的共同特點,便在於他們都是讀書人,且大量閱讀文學書籍,深受文學作品的影響。寫出的文字精鍊,比喻鮮活,善用文學例子,且個個都極會說故事。

我相信這個轉向絕非偶然,而是一個必須。他們的作品不論中外讀者,接受度都相當高,是很值得我們重視的一個現象。我們也可以這樣說,基督教書寫成熟與否,其實離不開文學語言的掌握和呈現。

基督教文學的定位

所以文學,需要在基督教信仰中重新被定位。可以看到,在過去幾百年裡,基督教信仰從西方文學和藝術領域裡斷然撤退,這對西方文化是一大損失。

承繼基督教信仰的華人教會界,則接收了西方基督教信仰思辨和講道為主的精神。基督教文學因而一直像個營養不良、長不大的孩子。生還是要生,但沒有提供營養和適合成長的環境來培育,多少年來都呈現發育不良。

至於基督教信仰為何會在西方的文學中退位呢?這要回到西方理性主義盛行的緣由。自十七、十八世紀科學昌進後,許多神奇便從世界中被扼殺,人們經歷神秘和神聖的機會也被剝奪了。科學,成為瞭解這世界和檢驗真理標準的主要方式。

在牛頓發現地心引力,以及工業革命的科技發展下,世界被形容為一具「偉大的機器」,靠一些定理和規律在運作。可想而知,當人們的想像力被世界機器的龐大陰影籠罩後,已無多少餘地可留給文學和藝術了。

英國浪漫詩人濟慈(Keats)便曾抗議牛頓等科學之輩對世界的看法。說這會威脅、甚至摧毀人們對世界美麗的觀看。濟慈曾寫過有名的詩句(翻譯取自網友聊齋):

凡嫵媚經冰冷的科學一點著

可不就魂飛魄散了麼?

穹蒼曾有過一道令人敬畏的虹彩

我們現在知其經緯,知其紋理;她被收在——

沉悶的俗物目錄裡

科學令天使折翼

所有奧義臣服於其規矩方圓

凈空了那天靈與地仙——

拆散了虹彩

多少世紀以來,彩虹一直是上帝大能的威力和應許保證的美麗象徵。曾經,彩虹被多少詩人配上美麗的意象襯托,用文學的魅力讚歎。現卻被以科學的方式詳細分解、研究再註說,使橫跨天上、有著豐富屬靈意義的一大道美麗弧形,瞬間被壓扁、拆解,成為一個可以歸納的小小視覺現象,一串可以歸檔的資料和數據。

濟慈質疑,在一個什麼都可用定律解釋的世界裡,人如何還能面對創造的奇妙,而感覺大而可畏呢?

這世界需要文學,因為文學可以用想像力,為我們提供一個認識世界的方式,也為我們和世界提供一有力又有效的對話管道。基督教信仰更需要文學,因為基督教信仰很大一部分是建立在「話語」的傳遞上。文學本質便是把語言、文字推到極致,像用槓桿推動一個沉重的觀念,舉重若輕。文學中的故事更有其魅力,可以直指人心,同時又呈現世界的本像。想想,聖經各書卷的作者會不約而同地採用文學手法來書寫,豈是巧合?這其中必有神的心意。

近幾十年來,西方基督徒作者和詩人開始頻頻提到文學在信仰中,深具「道成肉身」的力量,怎麼說呢?文字書寫本來就是以有限描述無限,以具體呈現抽象,以象徵來指向神聖。當作者用具體的意象、人物和故事包裹、呈現屬靈真理時,就是一種「道成肉身」的方式。就像上帝藉著拿撒勒人耶穌的肉身,來彰顯那望不見、也摸不著的祂自己一樣。

所以在信仰中,文學和神學、護教學應相輔相成。傳遞福音,我們需要大聲疾呼,也需要輕聲細語;我們需要促銷,也需要滲透。沒有文學的信仰,就像斷了翅的鴿子,飛不高、也飛不遠,更遑論深入人心。

(本文選自《創作,一種屬靈的經歷》,宇宙光出版社)

-END-



作者簡介

莫非 / 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主任

馬里蘭州大學會計學士,普渡大學電腦碩士,富樂神學院碩士。專職文字事奉。於2008年與蘇文安老師攜手共創「創世紀文字培訓書苑」(簡稱「創文」),為神國推廣文字與文化異象,栽培並牧養文字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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