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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13 09:10:45瀏覽853|回應0|推薦1 | |
後悔藥似乎是沒有的,本篇小說裡的老師卻真的拿到了「後悔藥」,找回失去的兒子。這是怎麼回事呢? 01 這世上怎麼會有後悔藥? 我看老師仰頭飲下那標有荒唐藥名的藥水,又看著一旁手中緊緊攥著十元紙幣的少年小販,不禁莫名其妙。我想制止,又不知如何開口。 少年訕訕地盯著老師,小心翼翼地賠著笑。我上下打量他,少年約莫十一二歲;穿著一件灰色粗布衫,一條肥碩的牛仔褲襯得兩條細腿活像兩條耷拉著的髮辮;稚嫩的臉頰上,一雙怯怯的眼睛顯得十分違和。 見我拿眼瞅他,少年閃躲似的轉開頭,繼續若無其事地吆喝:「後悔葯,賣後悔藥咯。」 對了,差點忘了,後悔藥。 這讓我的視線又回到老師身上,我實在無法理解他剛才的舉動。身為一介藥劑學教授,他怎麼會被這種滑頭的伎倆哄騙呢?要不是與他有密切來往,見識過他在學術上的嚴謹態度,我真是無法接受眼前喝後悔藥的中年人,是一位知識淵博的教授。 不過,這後悔藥確實成功地挑起了我的興致。於是我便打趣老師:「教授,這藥有效?」 老師淡然一笑,不作回答。雖不過隔了半刻鐘,那一大瓶藥水竟被老師喝得只剩些許,剩餘的「後悔藥」在瓶內苟延殘喘,左右搖晃,怎麼似乎也像少年一般,躲著我的目光呢? 我順手拿起藥瓶,也仰頭一口。「怎麼,是白開水?」就在下咽的那一瞬間,我便領悟到因好奇花費十元,換來一瓶白開水的「悔意」,頓時覺得一股被騙引發的怒氣湧上心頭。 少年大概看出我的不滿,他先是本能地護住頭,隨後又挺起腰桿,以一種心虛而又有底氣的語調回答我:「我說過後悔藥不可以是白開水嗎?這就是後悔藥,買了就後悔的藥。誰沒有幾件後悔事啊?明明是你自己好奇要買的,要怪我還是怪自己?」 我被少年一番強詞奪理回擊得理虧,羞恥和憤怒更甚,拳頭就不受控制地想揮上去。身旁沉默的老師及時制止了我的衝動:「沒事,沒事,別為難他了,咱走吧......」 「教授,現在若不教育這個小毛頭......」 「沒事,孩子也不容易,這麼小就出來掙錢,他一定有苦衷。」老師拍拍我的肩,安慰我道;但我卻分明看到他的眼神暗淡了些許。 他繼續對我說:「這孩子說的也對,是我自己想買的,不能怪他。是的,是我自己想買......因為我有後悔的事。我知道世上根本不存在什麼後悔藥,但我卻沒法用理智思考。我買下藥,因為想麻痹自己,想暫時忘記......」 「十年前,我把我的兒子弄丟了。我很後悔,我被這種痛苦羈絆了十年,我太想擺脫了,真的太想了......可是不行,那是我的兒子啊,我不能。我的兒子,我的兒子......說不定也在哪個地方吃苦呢。我不可以這麼自私,我怎麼配作他的父親?」 老師轉頭對少年說:「唉,孩子,你怎麼長得那麼像我兒子啊?我糊塗了,我糊塗了......」 說完,老師便洩了氣一般癱坐在地上,崩潰得嚎啕大哭起來。震驚和悲傷壓抑著我,竟使我不知所措。我很想上前安慰,可不知如何措辭。 正在我方寸大亂之際,那少年麻溜坐下,貼在老師身旁。他們都沒有開口,但似乎心有靈犀般說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言語。他們就這麼依偎著,和諧地融合成一首樂章。 那瞬間,我竟覺得他們真的很像父子。 02 就這樣,老師和少年成了朋友。 我不止一次看見老師和少年,一大一小兩身影,在大街小巷徘徊。 我曾經問老師:那少年既然揭開了你的傷疤,是何種力量使你如此,不僅沒有絲毫憤怒,還視如己出般疼愛他? 老師告訴我:少年沒有父母,家中有一嗜酒成性的養父。養父每當醉酒,就會回家虐待少年,如對待玩偶一般。鄰居們都很同情少年,幾次想報警幫助他,卻沒有一人敢冒這個險。在遇到老師前,少年就是以街坊鄰居零零散散的周濟為生。這幾天,少年的溫飽都成了問題,不得已才會想出賣後悔藥這種下策。 「我不怪他。你知道嗎?我一見到那孩子,就想起我兒子。如果我兒子......還在的話,現在應該也有那麼大了。唉,過去的事情既然無法改變,我又何必苛待那可憐的孩子,把今日的小事演變成明日的後悔呢?上天總有美意,也許把這個孩子賜給我,讓我照顧他,是要讓我學會正視自己的痛苦吧。」 那日,老師眼神中交織的堅毅和慈愛,直到現在我也無法忘懷。 此後,老師經常帶著少年出入商場添衣、吃飯、玩耍,又在課餘時間為他補習功課。少年說,他第一次賣藥就能遇見老師這樣的顧客,是上天對他的照顧。可是我怎麼覺得,在這段關係中,獲益更大的,是老師? 03 這個想法沒有困擾我太久,我就出國深造去了,漸漸與老師失去了聯繫。沒想到,就在回國後的第二年,我偶遇了他們二人,在超市的保健品區。 少年如今已經長大,一身校園制服,襯得他愈發陽光俊朗。 老師似乎蒼老了些,縷縷青絲倔強地掛在腦門上;但他臉上的堅毅與慈愛,依然如故。 他們見到我,少年向我報以大大的微笑,老師輕輕點著頭,他們異口同聲:「好久不見啊。」 我不禁又打趣道:「呦,越來越默契了,真像父子啊。」 回家後,我便向同學詢問老師的近況。他們告訴我,他早就辭職了。因為他說,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兒子,說是要傾盡所有,來補償和陪伴他。 聽到這個消息,我有些驚訝,可又隱隱覺得,上天自有安排。於是買了一籃水果,去拜訪他們。 我來到老師家門口,叩了門。應門的,是少年。 那一刻,所有記憶的碎片似乎結合為一。 那清晰而又朦朧的記憶線索引導著我得出了答案,我試探性地問道:「你就是老師的親生兒子?」 曾經的小販,眼前的少年,羞澀地笑了,算是預設。 從他口裡我得知,就在我出國的那一年,一個夜晚,他又遭到酗酒養父的毒打。掙扎時,頭意外撞傷,血流不止。鄰居中有人知道老師與少年來往密切,就通知了老師。老師連夜把少年送進了醫院。 透過醫院的各項檢查,有些藏不住的線索漸漸浮現。他人口中「如父子般默契」,二人吻合的血型,少年接受治療時極似老師兒子幼年時表現出的倔強,以及老師在照顧少年時對細節的觀察和拼湊。 這一切如同溫暖的火苗,恰如其分地使老師的絕望複燃。 後來,一紙化驗單,叫一切都那麼順理成章地成全了。 正和少年聊著往事,老師從房裡出來了。他看見我,很熱情地邀請我進屋坐。 進了屋,他笑眯眯地拍拍我的肩,對我說:「你看,我是歪打正著,找到了我的親生兒子呀。那晚他流了很多血,在醫院縫合的時候,我得知我倆血型相符。那時候我就想,如果他真是我兒子該多好......沒想到,還真的是。老天啊,你可真義氣啊......」 老師說著,眼眶便濕潤了。我和少年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雖說我是整個事件的局外人,但也早已被感動得說不出話。半晌,我決定打破僵局,從籃子裡拿出我準備的水果,遞給老師:「找到兒子這麼開心的事,今天咱就別哭了。來,先吃點東西。」 老師未作反應,少年卻眼疾手快地接過水果:「我吃,我吃。我爸他啊,最近血糖高,醫生說,水果要少吃。沒事,我來吃。」說完,又轉身打了一杯水,老練地塞進他父親手中:「爸,你喝水。」 我們都哈哈大笑起來。老師孩童般乖巧地接過水,慢慢喝起來。窗邊,潔白的簾子伴著清風,微微蕩漾著。 一瞬間,好似又回到當初,那個賣後悔葯的小販,和那個說「沒關係」的買藥人。 現在想想,我能否說,其實當初,老師真的是誤打誤撞,買到了一瓶「後悔藥」? 當初,老師若選擇把傷疤被揭開的痛苦,發洩在這個騙人的小販——他的親生兒子身上,是否就會與這一切的恩典失之交臂?是否就會重蹈覆轍,演繹昨日的悲劇? 或說,這世上,可能真有配「後悔藥」的處方。那便是用信心調和,溶入帶著盼望的,無私的愛。 -END- 作者簡介 錫安姑娘 95後福建小縣城的蒙恩青年。從小家庭教育,自考中文專業,現從事主內少年寫作教育,愛好閱讀、寫作與播音。願文字衰微自己,興旺主道。 圖書推薦 《恩典不留白,下筆如有神》 -莫非 蘇文安 劉小臨著- 恩典故事前, 人人皆可 自許為作者, 書桌乃朝聖祭壇, 生活如展頁稿紙, 捕捉心中悸動, 描述看不見的你! 購買資訊: 台灣:橄欖華宣 https://www.cclm.com.tw/book/19314 北美:gcwmi622@gmail.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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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