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山八大處秘摩崖一帶

【陰陽三煞半系列小說】《金瓶麗人》    

《前文提要》 

話分兩頭，這邊金不換帶著東門浪子等一夥人，前往西山八大處秘摩崖，找尋藏寶洞穴，那邊板橋三鬚娘遣人來東門書院傳話，說有事要見東門士長等人。 

【第四十五章】      破紙片上的玄機 

那蔡菜、金大、和浪子等一行往西山秘魔崖尋秘探寶之事暫且按下不表，卻說那東門士長和小丁、安姬，回到書院後，門子立刻報告說有一位金鳳姑娘來傳話，說什麼『板橋三娘』要見他。東門士長決定帶小丁、安姬一起去拜見三鬚娘。

「咱們正好可以向三鬚娘請教破紙片上的機密。」安姬說。

於是三人往板橋一路而來。

三鬚娘已經在『梨韻仙音閣』等他們，而且在唱著小曲。只聽得一個微沙動聽的聲音正圓潤地唱著支『雁兒落帶得勝令』﹕ 

『一箇風流蘇小仙，一箇俊俏雙知縣，一箇烏紗宮錦袍，一箇粉腕黃金釧。

一箇常費買花錢，一箇不上販茶船，一箇醉眼方教露，一箇春心未肯傳。

一箇尊前半掩香羅扇，一箇花邊低垂白玉鞭。』 

想到三鬚娘威猛的神態，居然唱起如此俏皮靈活的小調，東門士長不禁莞爾。

未來板橋前，東門士長特別關照過安姬小丁，在三鬚娘面前不得無禮失態，因為三鬚娘人間豪傑，做事往往不拘小節，卻因長相特異，初次相見，可能使人感覺突兀，比如三鬚娘喜歡自稱『老夫』，不知底細的人就感到奇怪了！

由於小丁安姬跟了來，梨韻仙音閣椅子不夠，三鬚娘忙遣侍僮加椅子。

眾人才一坐定，東門士長便問﹕

「怎的不見金鳳姑娘？」

「喔，老夫差小女有事出去了。」

在金鳳還沒進相府侍候之前，三鬚娘曾有意倩人去跟王九重提親，將金鳳配給東門士長，只可惜金鳳隨即進了相府，這事遂亦作罷，不過東門士長本人卻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東門士長將小丁、安姬介紹給三鬚娘，安姬說﹕「見過三鬚──」就不禁笑了起來，因想到是不是有些不妥。

小丁說﹕「兔崽子不可無理！」

三鬚娘倒沒有發怒，反而笑說叫三娘就可以。

她向眾人說﹕「老夫今日找賢姪來，是因為前日小女由相府回來，帶來一些重要的消息和資料，所以想請賢姪來一起磋商磋商。」

東門士長立即說﹕「其實，不是三娘相召，咱們原本就想前來拜見三娘，因為，咱們在那死者身上取得重要線索，卻琢磨不透其中奧妙，所以想請教三娘。」

三鬚娘對這種事情最感興趣，又喜歡聽人家給她戴高帽子，聞言立刻說﹕「噢，那賢姪你先說吧！」

東門士長小心取出紙片遞過﹕「便是這張破紙片，咱們，咱們不知這究竟是──是不是紡織品的商標呢？還是哪個陶瓷器工廠的標記？」

三鬚娘只溜了一眼便說﹕「那是當鋪的印記。」

小丁想一下說﹕「不會是四五六當吧！至少不是六當！」

東門士長問﹕「可是太倉王記？」

三鬚娘﹕「不是。」

東門士長又說了幾家﹕南京、琉璃廠、勝都、迎春閣。三鬚娘搖頭說都不是，三鬚娘拿起一管筆，比照那紙片上的殘圖畫出了一個完整的圖形﹕ 

三鬚娘說﹕「你們看。」

小丁說﹕「這是座城門！」

三鬚娘沒說話。

安姬﹕「是城樓？」

小丁﹕「大鐘當鋪，在鐘樓附近！」

三鬚娘仍沒說話，取筆又在圖的右邊上半部寫下一個『東』字。圖形變成如此﹕ 

小丁﹕「東城當鋪！這次準沒錯！」

但三鬚娘仍未停筆，繼續又在圖的左邊下半部寫下一個『西』字，然後說﹕「你們看。」圖形又變成這樣﹕ 

小丁搔搔頭說﹕「這是那一家當鋪？我可從來沒看過！」

東門士長說﹕「難道是東樓*、西門*？」

三鬚娘欣慰地微笑著﹕「沒錯，很少有人知道這兩家聯合經營著當鋪事業。整個說來，是東樓出資，西門打理。收的當品全是皇親大官，愈燙手的貨愈收。他們在京裏有六間分號，其他山東、山西、甚至遠在南京分號就更多了，都是由西門經營。但京裏這幾處大概一半係由嚴年直接經手，所以這三間當鋪的印記，是在城樓的東邊有個『東』字。」

舒口氣三鬚娘繼續說﹕「而凡屬西門經手的當鋪則在城門的西邊有個『西』字。這張紙可惜正好撕剩了左上角，要不然，就可以知道究竟是那一間分號的當票。」她轉向東門士長問道﹕「你們是怎麼得到這張紙片的？」

東門士長﹕「就是為了那沒有傷痕的流浪漢屍體，我和小丁還有安姑娘一起到露澤園去了一趟，親自檢查那屍體。這紙片便是從屍體僵硬捲起的左手，扳開來時掉出來的。」

三鬚娘﹕「唔，你們還在追查那宗案子！」

東門士長﹕「是的。」

三鬚娘﹕「那這張當票他又是從那兒來的呢？」

小丁﹕「一定是他拿了什麼東西當給了當鋪，因為牙行經紀通知我說他不知怎的居然有了不少錢，所以要我去收取一年前的賭債和最近的幾起酒債。」

這時安姬欲言又止，但大家都沒注意。

三鬚娘﹕「那些銀兩呢？你們有沒有發現銀兩？知不知道有多少數目呢？」

東門士長﹕「沒有。」

三鬚娘﹕「那，會不會是謀財害命？如果是的話，據老夫判斷，就很可能是那冷鋪的頭頭幹的好事！」

東門士長﹕「可是冷鋪裏其他的人都跟著頭頭到『聚豐樓』吃飯去了！」

三鬚娘﹕「還有，如果當了很多銀子，那麼他拿去當的又是什麼貴重的東西呢？」

安姬﹕「是一張──」

正於此時，金鳳走了進來。

金鳳﹕「娘孩兒回來了。」她向三鬚娘說﹕「娘，您的藥給您捎來了，已經交給阿英去煮了。」

東門士長﹕「怎麼？三娘身體有所不適？」

三鬚娘﹕「也沒什麼，老毛病了，一到了冬天，就非得吃幾貼藥不可！」

安姬神情緊張，指著金鳳又指了指三鬚娘﹕「什麼！妳，是她女兒啊？」

小丁﹕「兔崽子不可無理！」他打了一下她的頭。

東門士長出聲遣責小丁﹕「小丁不可以這樣子！」

安姬居然哭了起來﹕「可是，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金鳳﹕「她老人家不但是我娘，還是我的師父呢？」

三鬚娘﹕「安姑娘，妳可是有要緊的事情想告訴我們嗎？不要慌張，看著我，慢慢的說──」

安姬抬起頭看著三鬚娘。三鬚娘本來是打算施展她的獨門功夫『移相攝元神功』來誘導安姬，使她說出心裏令她恐慌害怕的事情來。但三鬚娘立即發現根本用不著，這位安姑娘心中坦蕩毫無心機，只要好言以慰，她自動就會把實話和盤托出的。

所以她好顏悅色地說﹕「安姑娘，妳不用害怕，盡管說，老夫不會怪妳的。」

安姬向金鳳﹕「誰叫妳連那個小孩子都要用狐步去迷住他，所以我也要把妳迷住。」

金鳳大怒﹕「什麼！原來妳就是那個戲弄我的人！」欺身而上一掌摑了過去。

安姬身形更快，啊的一聲躲到小丁身後。

「鳳兒住手！」喝聲中三鬚娘水袖揮出架開了金鳳的這一掌，小丁才免遭池魚之殃。

「安姑娘，妳不用害怕，老夫有話要問妳。據小女回憶，那天，妳施展了武林之中失傳已久的『幽花怯露』，這『幽花怯露』的主人可是妳的師父？」

安姬﹕「是──」

三鬚娘立即起身，「請代令師受老夫一拜，以謝大恩！」

安姬卻立即說﹕「但，她老人家又，又不能算是『幽花怯露』的真正主人！」

東門士長﹕「前輩暫緩施禮，等弄清楚事實真相再謝不遲。安姑娘，妳快說清楚一點，到底這『幽花怯露』是不是妳師父的成名暗器？」

安姬﹕「那是莎姨的，我師父她老人家是姊姊。」

東門士長大吃一驚﹕「啊！溫莎堡！」

三鬚娘﹕「不錯！正是溫州莎家堡的溫莎雙麗。那一年我隨劇團巡迴演出到溫州獻藝，不料受人暗害，啞了嗓子，幸虧受到溫莎堡的庇護，才不至於連性命都丟了！那雙麗之中的妹妹，更是精通醫道，特別研制了一種藥物，替老夫恢復了嗓子──」

三鬚娘陷在回憶裏。

「老夫早年唱的是旦角，由於音色不盡理想，所以無法挑大樑，可是恢復嗓子後，卻由女嗓變成男嗓，因此改唱老生，竟然大紅！說起來，連老夫的武功路子，與溫莎堡都有一點淵源，如此說來，安姑娘，令師名諱可是上莎下姝？」

安姬﹕「才不呢！有人管師父叫八怪老尼，又有人叫她老人家八怪妖尼，嘻嘻──」

只聽得咕咚一聲，小丁從椅子上跌落下來。「啊！妳是八怪老，神尼的，的徒弟？！」

安姬﹕「還有我師姐！」

提起她的師姐，東門士長不知怎的心中突然叮咚的亂跳了幾下。

三鬚娘起先愕了一下才明瞭情況﹕「原來她已成了方外之人！哈！哈！好極了！老夫今天真是開心極了，終於有了恩人的下落，哈！哈！以後是一家人了，要常常走動走動，對了，鳳兒，妳對安姑娘要像妳的師妹那樣，不可再記掛芙蓉亭畔的那件事情。」

金鳳應著是。

小丁﹕「兔──真對不起了──」

安姬﹕「為什麼？──怎麼了？──」

小丁﹕「我，我實在不該叫妳兔崽子的──」

安姬﹕「那有什麼關係啊！挺好聽的嘛！」

三鬚娘﹕「對了，賢姪，你們去露澤園，那屍體到底是什麼樣子？」

（下週續 ─ 【第四十六章】 金明上河圖） 

* 註:    東樓  嚴世蕃小名東樓

       西門  就是西門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