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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01 19:50:12瀏覽4079|回應25|推薦185 | |
(圖摘自網路) 在台灣出生成長娶妻生子,將來更要化作台灣的塵土,幾十年來,竟然不會說台語,想來著實自覺慚愧。 尤其,成年後為了謀得一技之長,十年寒窗苦讀英文,終於得以藉英文專長養家糊口。一日忽然驚覺,從未在英語系國家留學或長居的我,英文竟然講得比台語還好,頓感汗顏之至。因此,這些年來每次聽到挑撥族群矛盾的政客們高喊「喫台灣米,啉台灣水…」時,心中總有股自慚形穢的愧疚,默默地自動對號入座領罵。 然而,「喫台灣米,啉台灣水」幾十年,落到今天這地步 – 少一項語言能力,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小學四年級時,因為家庭因素,我從嘉義的空軍子弟小學轉到台北的木柵國小就讀。木柵國小是個一般國民小學,接受文山、木柵、深坑、石碇等地區(當時仍屬台北縣)的學齡兒童就讀。全校三千多名學生中,至少90%以上是本省子弟。本來我有機會在與本省同學同窗共硯中學會台語,然而,當年政府大力推行國語運動,禁止學生在校講方言,違規者遭師長責罵、體罰、罰錢、掛狗牌等處分時有所聞,成為那個威權年代學童的共同記憶。 當年,本省同學在校方“嚴刑峻罰”的威嚇下,被強迫講國語,許多同學因母語發音習慣一時轉不過來,講得一口「台灣國語」而遭外省同學取笑的畫面,至今猶歷歷在目。然而,時過境遷,當年被迫學習國語的本省同學都成了國台語雙聲帶,而我們這些未曾遭受國語運動困擾的外省同學,反而少了一項語言能力。因此,從這個角度看來,我們也是政府當年「推行國語運動」的受害者啊! 其實,我也非全然不懂台語。在上個世紀七、八零年代台灣民主運動風起雲湧的黨外狂飆時期,黨外前輩們在國民黨戒嚴體制的層層封鎖下,發揮創意巧思,遊走法律邊緣,突破集會遊行的禁令,經常假藉各種名義舉辦演講會,宣揚民主理念。當時的我正值求知若渴的年紀,因此四處追逐黨外演講活動,聽了無數場全台語的演講。剛開始聽懂的不多,只能算精神支持捧個人場,但久而久之,我逐漸越懂越多,終而聽懂七八成內容毫無問題。 後來台灣歷經解嚴(1987)、國會全面改選(1992)、和總統直選(1996),全面進入民主化時代。台灣人出頭天了,台語也成了國語之外台灣地區最強勢的語言。聽台語的機會更多了,我的聽力越來越好,基本上也算是個“台語人”了。 但幾十年來,我一直住在台北地區,而台北人不論老少或族群,國語都講得很好,因此,我也很少有機會使用台語。有一回,遇到一位本省長者,我試圖用台語跟他聊天,但對方一聽我的破台語,便自動用國語回應,我頓時覺得好尷尬,只好改回國語跟他交談。那次經驗後,我便不太敢嘗試說台語。形勢比人強!在台北,人人的國語都說得比我的台語好,我自然沒機會使用台語。因此,我的台語始終停留在“能聽不能說”的程度。 不久前,我靈光一閃:我何必甘於台語“能聽不能說”的處境?其實,以我目前的台語程度,只要多看幾部閩南語連續劇應該就能說了。於是我啟動當年苦讀英文的精神,抱著學講台語的態度,透過YouTube收看民視的《嫁妝》。一齣戲還沒看完,我已感到功力大增,信心滿滿。我有把握,待我再看幾部閩南語連續劇後,我必能成為能聽能說的真正台語人了。 在學習台語的過程中,我注意到一個引發我興趣的現象:國語(北京方言)和台語(閩南方言)表達同一事物或情緒時,常使用不同的詞彙,但同樣讓人一見即心領神會。從此處深入探究,或可一窺中國北方先民與南方先民看待事物或表達情緒的不同著眼。譬如(括弧內為台語):處心積慮(用心計較)、左鄰右舍(處邊隔壁)、愁眉苦臉(憂頭結面)、動手動腳(起腳動手)、心甘情願(歡喜甘願)、得寸進尺(軟土深掘)、口口聲聲(聲聲句句)…等。諸如此類的詞語不勝枚舉。 此外,台語中還有許多用詞正好與國語顛倒,譬如:颱風(風颱)、習慣(慣習)、收買(買收)、嫌棄(棄嫌)、客人(人客)、喜歡(歡喜)、熱鬧(鬧熱)…等。數千年來,中國北方和南方先民如何分別發展出這些正好相反的倒置詞,頗為令人玩味。 我期待著,待我多看幾齣閩南語連續劇學成台語後,我在填寫個人資料時,便可在語言能力欄填下“quadrilingual”(講四種語言的人) – 中文、英文、台語和四川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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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