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 = 愛情 - 性愛 + 理智

愛情 = 友情 + 性愛 - 理智

在零度的冬天裡打高爾夫球, 見怪不怪, 大雨中的禮拜二, 淡季中的淡日。 一個人揹起球具, 鴨舌帽扣上行軍雨衣, 來到果嶺練習, 前面沒人, 後無追兵, 每一洞好整以暇, 揮桿直到完美。踩著鬆軟的草皮, 自己移動旗桿, 一桿一桿掘起軟土, 小球擊出滾來不遠, 落到小坡沙坑, 掉進樹叢水池。左腰計步器, 右腰馬錶記桿數, 蹲下瞄準, 研究推桿, 帽緣水簾盡日, 天涼地潮, 只消不打雷, 一點不介意。

每近午夜, MSN 難不發燒。學大氣科學的唐在費城首先發難 : 「春夏間的戈壁砂漠很妙, 試不? 」  電算伊凡從貝爾格德大學 (Belgrade) 發出 : 「來次足球假期? 」 輻射化工的高達在里約 : 「足球和亞馬遜河, 我作東! 」 Kirk在東京 : 「五月中旬才行, 我選最累的, 誰試過吉利馬札羅山? 」… 居然一片沈默 …  波士頓的製藥小汝, 剛上線; 矽谷的萊勒, 訊號忙碌中。 唐不放棄 : 「大家帶潛水衣, 戈壁新發現有地下河。」 小汝 : 「足球不耐戈壁一路踢, 高爾夫球有勁!」

研究院相識一場, 天涯闊別, 交好仍舊, 相約三年一度的聚會,  成行五次, 最近跳過了一回。萊勒來訊了 : 「附議高爾夫! 要談清楚, 讓我安排六人連線的電話, 大家下週三、四行嗎?」唉!  我不禁嘆氣, 非公事的聊天, 還得先預約共同時段, 竟然動用洲際的  Teleconferencing!

消滅敵人的最好辦法, 就是將他們變成朋友

大快步地跑了半輩子, 生活圈子不斷擴展, 朋友成等比級數增加。你不停改變, 你遷移數次, 你加上一個個新的圈子, 如此重覆, 而新的圈子不會取代舊的圈子。你真有幸成了家, 親戚朋友自動加倍。白天有很多同事, 幾乎年有更新, 又有學會基金會、社團慈善機構等等。 下班後仍有鄰居, 寫部落格又新識一個小圈。你如何找到高品質的時間、來關照對你最重要的一群朋友?

幸會了很多必將忘記我們的人, 也忘記了曾經幸會的很多人, 但有些時候, 我們遇見了難以忘記的人, 這些人成了朋友。只有少數的朋友, 瞭解你的過往, 相信你的未來, 接受現刻中全盤的你。這樣的朋友, 很難新增, 不易離捨, 更不可能遺忘。

推翻得了嗎? 男人最忠實的三個朋友: 一筆活錢, 一條小狗, 一個老女人

友誼像個「蝴蝶結」, 由天使的手指繫來。 它的美麗能照亮生活, 但只被靈魂見到觸著, 它像藏在烏雲裡的彩虹, 是能溫暖心房的夕陽。 在困難的日子裡, 它提供默默的安慰, 當悲傷掩至時, 它令你憶起遠方的微笑。 心情低沈時, 一個意象的擁抱,  一番笑語幾可親吻你的唇際。

曾是、仍是男孩們的夢想, 像遠近的星辰, 指出南北。 去參賽紐約阿波羅劇場的脫口秀, 好萊烏的導演, 駕駛修伯里的單引擎飛機, MBA 的球員和教練, 外籍兵團的軍官, 帆船大賽的船長。仍是、曾是若干程度的模範生, 仍搶放空氣槍, 搶著操弄帆槳, 也必爭先跳進河裡, 競相泅到對岸。「大寒」中年以後的再會, 細數握住幾些年少的夢想, 丈量消褪中但未忘記的野心。  

最早的經驗, 破車一輛出發, 開著推著修著拖著, 從緬因的波特蘭, 到奧勒岡的波特蘭, 途中有次深夜的大拋錨, 被公路警察載回局裡打尖。當有了機票盤纏時, 去到安地斯山的冰河, 徒步緩行穿越落腳, 冰原寂寞的稜線, 高原的梯田箭竹, 吞沒印加文明的雨林, 橫亙高山和深海間的詭譎砂漠, 狂浪冰岩的瑟縮。

妙方第一?  「凝結聚力」如水泥般, 來自追求冒險、戡輿洪荒的渴望; 思欲鍛鍊勇氣, 讓艱苦折磨, 挑戰意外的難關。

傻事多做的盛年, 到過印尼的荒海, 參加當地人的土法狩獵, 小帆捕風, 長矛屠鯨。走進賓州的雪山深處, 來福膛裡單發子彈, 迷彩藏身獵鹿。執行生命的獵殺, 震憾於巨量鮮血, 擢住堅韌毛革下脆弱的心室。人猿行為的失真體驗, 不曾殺戮戰場, 漁獵也退捨。

良策行二? 「傷疤紀事」, 不只老兵才有, 掛彩的身體和靈魂, 握拳頷首! 

我有一道長年不解的謎, 仍溫如春風徐來, 也情似秋雨不忍。二十多年前的臨別, 每人的阮囊羞澀, 誰在我背包偷偷塞進伍佰美元?  另一小則舊事, 引一小場豪快。 時當伊凡在街角遭兩名黑人行搶, 我和唐恰巧途經, 見狀急煞車, 抽出球棒衝向老黑, 以三敵二, 棒對匕首, 大獲全勝, 伊凡從此加入酒肉朋友行列。

高招有三?  「感情用事」, 強力的粘膠, 凡得瓦力的共價鍵, 串起三維空間的碳鏈, 結成鑽石情的堅實。

莫跑我前頭, 我不一定跟上, 莫尾隨我後, 我不見得領導; 與我並行, 當我的朋友。 … 卡繆

友情當真是 「時間的小偷」? 我願掏贈褲袋裡的最後一文。不管是否最末的一班電車, 你可安心靠我肩上醉去。你容忍我走音變調的唱腔, 如同我能精調你不整的心律。友誼不更像後院的花圃?  總被推延到下週末才來整理, 成天與不可言深的人爭論, 將寶貴的時間用來勸服委員會、吸引陌生人、仲裁學生的蹩扭、連橫不願合作的同事 …

MSN 訊息又蜂擁響起: 「是戈壁, 不是赤壁, 是用桿子敲的小球, 不是用頭搥的大球! 」 「每一擊是金氏記錄, 八號球桿橫掃戈壁! 」 「熱得發昏, Hertz 在中國有出租直昇機? 」 「如果我又痙攣失神, Kirk和萊勒得再合背我一次? 」 …

主意不差, 但可更妙。只是, 我在尋思, 如何說動他們, 一路揮桿, 往吉利馬札羅山攻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