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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2/15 14:31:53瀏覽845|回應3|推薦48 | |
Friday, 10 December 2010 草嶺古道是先民在台灣東北部開闢淡水廳(台北縣舊稱)到噶瑪蘭廳(宜蘭縣舊稱)間淡蘭古道的一段,途經二縣分界的山嶺──草嶺,所以俗稱草嶺古道。 連著幾日白花花的陽光,我的心也跟著花花起來。 上山走走吧。可上哪兒呢? 我的腦海中突然蹦出古道、芒花、人在天涯的豪邁景象。去年十一月芒花季,我們連著造訪草嶺三回,探索不同的路線。之後瑣事纏身,芒花飛舞的風姿彷彿潭花水月,我完全忘記自己曾經如此『攀風附雅』過。這麼一晃,竟然一年了。不行!俺非得再去探望一陣不可! 鑒於前車之鑑,我們決定搭『區間快』的火車到福隆。怎說呢?自強號與莒光號其實沒快多少,甚至還可能晦氣搭到老舊捨不得汰退的車。區間車則是又擠又慢,出門玩耍,何苦那麼累?反觀區間快,座位不但乾淨舒適,而且票價不高,速度挺快,不搭它搭什麼!至於為啥從福隆入山?哈!一者是為了平衡,因為去年有兩次是從貢寮出發。再者,由福隆步行通往古道入口的遠望坑,得經過一小段山路,比較有翻山越嶺的感覺──自我感覺良好嘛。 前一日,我興高采烈採買水果麵包,背包裝滿糧食,鼓得叫人心花怒放。八點多的火車擠滿上班的人群,挨挨蹭蹭,好不容易擠進車廂。不怕,按照經驗,過了汐科,觀光客便成為主流,非假日的時節,遊客三三兩兩罷了,偌大的車廂愛那門子坐就那門子坐。果然不出俺的掐算!火車晃晃悠悠,一面觀青山、一面賞綠水,就甭提俺的那股得意勁兒了! 一個半鐘頭左右,踏上福隆車站的月台。撲鼻而來的,不是清涼的山風,而是香噴噴的便當味道。也難怪,福隆便當赫赫有名呢!走出車站,往廁所方向前行到底,穿過左邊的涵洞,一路順著路標走上去就對了。 平整的柏油馬路兩旁花樹夾道,幾朵杜鵑等不及春天,露出紅彤彤的笑臉迎人。不遠處,田野間點綴著樸實的農舍,綠意盎然,毫無冬日的蕭瑟。火熱的陽光灑在身上,竟然汗流浹背了。抬頭望一眼路標,赫!走了二十分鐘,離遠望坑親水公園還有二點八公里,咱們連古道的邊都還沒摸著呢! 『為啥叫做遠望坑?』我問小乙。這個一肚皮雜牌墨水的傢伙跟亞里斯多德同一副德性,凡問必有答,不管答案對或不對。 『你沒聽過?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這、這啥跟啥?怎會扯到這兒? 小乙悠哉地解釋,先民離鄉背井踏上古道,一步一回頭,難過呀。遠遠望著家鄉的山頭,只好自我寬慰,咫尺天涯,也只在揚眉瞬目間,望那兒,就歸那兒。 那『坑』字怎麼解? 『你沒瞧見這地勢,周邊環山,中間陷下去,不正是一個坑?』 呸!聽他的! 一路談笑,不覺來到一灣梯田所在。一位老先生站在黃泥田地裡,手腳麻利地翻土。我們被他質樸的氣息吸引,停下腳步。我想替老先生拍照,小乙逮著機會賣弄台語,嗚哩哇啦講了一通套近乎。老先生居然聽得懂,笑著答允拍照。 小乙說老先生有一頭牛,大概在附近吧。我們繞過路,果然看見一頭牛杵在亂草叢中嚼食。我順手喀嚓幾聲,牛兒轉過頭,楞柯柯地望過來,一副呆頭牛的憨厚模樣,逗得我們哈哈大笑。 笑過頭了,竟然漏看路標轉錯岔路,走進農家的院子。善良的老婦人喚住我們,指引正確的道路。幾分鐘後,柏油路轉為泥土路,我們踏進幽寂的竹篁小徑。熟悉的山林氣味喚起我的記憶,我想起了,小徑的盡頭便是遠望坑溪。 『那座橋叫什麼名字?』 『遠望坑溪上,自然是當歸橋。』 又來了!才怪!俺還當歸鴨呢!管它什麼橋,能過溪就好。 打這裡起,我們踏上了古道,一層添一層的柏油濃妝艷抹掩殺了古道的顏色。邁過跌死馬橋時,我不禁啞然失笑。遙想赤兔馬踩著厚厚的柏油達達達奔馳到此,拔蹄四顧,只怕也要跟俺一樣,心茫然呀! 所幸柏油路畢竟有個終點。轉過大榕樹,眼前是盤繞而上的石磴山徑,一路行經仙跡岩、雄鎮蠻煙摩碣、休憩亭等景點。掏心說,我對這些造景了無興趣,信手拍景,純粹是向孫猴子學習,到此一遊,聊表不空罷了。 接下來的山勢氣氛迥然一變,朔風颯颯,觸目蒼茫,終於抵達我喜愛的路段。可惜我們來得稍遲,『白茫茫好一片芒花』的盛況已準備謝幕。過了虎字碑,登上埡口的觀景亭,眼前豁然開朗,海天灰濛濛一色,龜山島靜靜地蜷伏在波濤之中。我們在此歇息用餐,我一面啃著大麵包,一面偷聽風與芒草的悄悄話。 『風對芒草講什麼?』 嘿,天知、地知、風知、俺知,不許小乙知。哈!哈! 從埡口另有岔道通往桃源谷,草原景色之美更勝於擎天崗。眼下不過一點鐘,去或不去?我不由得回憶起去年的慘痛經驗。當時我們從貢寮經草嶺古道,接上桃源谷步道,最後由大溪的陡峻石梯下山,起碼走了十六、七公里,走得我兩腿麵糊似的直發軟,險些沒『跌死俺也』! 我啃完最後一口麵包,又吞下一個橘子,心意已定。不,糧食準備不足,不去! 小乙呵呵大笑,嘴巴唸唸有詞: The valley is lovely, green and deep, But you have promises to keep, And miles to go before you eat, And miles to go before you eat. 哼!激俺也沒用,不去楞是不去! 盡情欣賞山海壯闊的美景後,我們往大里方向下山。我挺享受這段下坡路,不僅走來輕鬆,沿路面向大海,近得彷彿伸手可探。 不一會兒,來到護管所之前的觀景亭。登亭遠眺,大海愈發可親。 咦?楹聯被刮掉了! 去年登臨時,面海那一方的亭柱上刻著一對草書的楹聯:『笑我如觀雲裡月,憑君能辨霧中花。』小乙開玩笑說這是眼鏡行的廣告詞。我挺喜歡這詩句,還背了下來。不料今天一看,柱子空留刮過的痕跡,文字已蕩然無存了。 怎麼回事?希望這只是管理單位為著重新妝點的權宜手段,假以時日,還會再請高明把詩句刻回來。 越近山下,車聲越發喧囂,我有些索然。兩點半左右,到達大里天公廟,離預定的火車時間尚有一個鐘頭。在遊客中心喝冷飲犒賞一番,歇個腳。一旁的壁面上鐫著圖文並茂的拓碑示範,我細細看過一遍,眼光落在旁邊牆上的詩句。『為有雲山約,重來草嶺遊……』嗯,這不正是我們今天重遊草嶺的寫照?一轉身,眼前一大塊石碑,上頭刻著同樣的一首詩。哈,俺不客氣了,喀嚓取下。 為有雲山約,重來草嶺遊。摩崖碑泐虎,蹙蹐杖扶鳩。 景好留泥爪,城荒話石頭。何當凌絕頂,極目海天秋。 走往大里火車站的閒空中,拐個彎順便去海邊散散腿。冬日的陽光格外溫柔,烘得我渾身軟乎乎。眼一瞇,欸,就讓俺小睡一下吧…… 馬後砲: 回家後,上網一查,原來這首詩是盧纉祥的大作。 民國39年,頭城地方一班雅士,包括盧纉祥、康灩泉、游藤、莊龞、林才添等十數人,相約九九重陽當天攀登草嶺。登上高嶺,眾人胸懷大開,作詩娛樂,約定詩作中之掄元者,日後將詩歌刻為石碑以為紀念。經大家評比,以盧纉祥先生的詩作最佳。民國42年,盧先生當選為宜蘭縣第一屆民選縣長。之後,不幸英年早逝。當年登草嶺的朋友為履行諾言,由書法家康灩泉先生執筆,以隸書將盧纉祥〈遊草嶺〉一詩刻成石碑,置放大里慶雲宮草嶺古道入口必經之處,以誌不忘之意。 如此看來,置於遊客中心咖啡店旁邊的石碑應是新近之事。前人的雅致情誼,當真令人心嚮往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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