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峭壁到了!』蕭丰愉快地宣佈。
強勁的山風呼呼咆嘯,我望下山壁,兩腿不由自主哆嗦。幾呈垂直的壁面,起碼六層樓高!左右兩條繩索,除了攀岩而下,再沒其他的退路。好,豁出老命了!俺、來、也!
我過於緊張,兩臂肌肉繃得老緊,心想這下真慘了,回去肯定胳膀鬧疼。戰戰兢兢挺過了大峭壁,心情放鬆許多。不一會兒,來到一處岩石夾道的狹隘小徑,據說這裡有個名號──夾心餅乾。的確,胖子夾在中間管保動彈不得。快速通關後,蕭丰一路猿猴似的攀高竄低,我甘拜下風。小乙說得沒錯,他是A咖,俺認命當D咖。
入山以後,沒碰到其他人影,寂靜的山林間,風聲蟲聲應和著我們的笑語聲。踏上另一塊岩脊時,蕭丰突然打住腳步,指著崖邊的松樹說:『這大概是五葉松。』
數一數松針,果然是五葉。蕭丰露出欣賞的目光贊歎說:『山上的松樹長得和平地不一樣。平地的五葉松枝幹較挺拔,山間的松樹因為土質和強風的緣故,往往枝條橫斜扭曲,形成一種獨特的美。』
我放眼四顧,不遠處有一株雄偉的五葉松,張牙舞爪劍拔弩張,一旁的芒草不甘示弱,逆著風冷冷以待。小乙呵呵一笑:『公孫大娘舞劍啦!』可我怎麼看,都覺得是『項莊舞劍』。
我們爭執不下,突然聽到蕭丰低喊一聲:『咦?這裡居然長了愛玉!』
愛玉?我吃過愛玉,軟綿綿滑溜溜的,怎會出現在山裡?好奇地湊過去開眼界,只見兩顆白點綠皮檸檬般大小的果子懸在松葉間。
蕭丰指點說:『果子曬乾變軟後,取出果實,可以做愛玉凍。』
棒極了!我有個壞毛病,遊山玩水之際,喜歡採集一些別人視之無用、於我卻大有趣味的玩意,比如石頭、花草等。我看上愛玉了!但怎麼採?愛玉附生在五葉松的枝幹上,五葉松橫生在懸壁邊,下方為深谷。萬一……
就在為難的當兒,小乙取出小刀,一個跨步,連果帶葉割下一顆愛玉子。哈!我心滿意足收下這份大禮,裝進背包。愛玉入袋,一切好談。蕭丰盤算走到五寮尖的基點,行,走!繞過著名地標老茄苳樹,從左邊小徑往上爬。我的膝蓋隱隱犯疼,嘀嘀咕咕,回去後肯定逃不過四肢痠痛的劫難!
蕭丰笑說:『腳痠痛時,我都這麼想,痠痛的是他,我照樣走我的,不管他。』
嗐,真灑脫!
小乙接口附和說:『就像金庸筆下寫的,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
哼,臭小子!不洩一洩肚子裡的墨水,你會撐死是不?
一拉一唱,終於在暮色中挨到五寮尖的最高點。峰頂上有一塊刻著『總督府』的基石,四下裡亂石壘壘,堆砌出美麗的紋路。可惜哪!搬不回如此美景!
迎著野風遠眺,風聲穿過層層疊疊的丘巒,彷如賽倫的歌聲般聲聲召喚。我雖然沒有奧德賽的狡黠,但定力驚人,沒被山林妖精召去魂魄投崖跳谷。小乙笑我東拉葫蘆西扯蔓──胡拉瞎扯。哼,俺可是絞盡腦汁才擠出賽倫的精彩譬喻!
快五點了,蕭丰催著趕路下山。夜色漸籠,四野全化成矇矓詩,幾乎看不清落腳之處。我們全神貫注,一路快馬急鞭,不到半個鐘頭便走出山區,踏上柏油路面。馬路兩旁荒郊野地,廟宇與住宅透出疏疏落落的燈光,微聞語聲。路過時,人家豢養的狗兒成群狂吠。小乙歎息一聲說:『又不吃你家的嗟來食,村犬何須吠不休!』蕭丰則展露老江湖的智慧:『碰到狗群攻擊的時候,別怕,對準帶頭的狗兒,狠狠揍下去就是!』
哈哈!本就所餘不多的詩情畫意,剎時灰飛煙滅。
馬後砲
◎ 我把愛玉放進擺著恆河石的玻璃盒,真好看!
◎ 果不然,四肢骨骸哇啦喊疼。哎呀呀,疼的是俺,不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