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與瑜伽課白老師暢談一番自製果汁的要點與成效，可以想見我說得是多麼的口沫橫飛與苦口婆心，誰都看出這天生的古道熱腸，更不介意乾脆來支麥克風，即興辦個演講會，縱然聽眾就只有白老師與一個櫃檯小姐，仍不減我的滿腔熱血與興致沖沖。只見白老師被我盛情所動，臨去時對我說：「每次跟妳聊天，總能有所獲得，可說獲益良多。」此話一出，變成我感動涕零，當下雄心萬丈再起.....

白老師前陣子借我一本名為：「天堂際遇」的暢銷書，前言開宗明義就寫了亞伯特·愛因斯坦（1879～1955)的名言：「生而為人，應如實呈現自身本質，而非追尋應有的特質」讓我思考了自身的本質何在？又該如何如實呈現？心得是：若能明白自身的本質何在，如實呈現就容易的多，因為只要善加觀察，就能發現自身的本質時刻都在顯露中，重點應該是如何把它呈現到最恰當與盡善盡美的境界。

最早發現自身的本質，是在大學畢業後一邊準備會計師考試，一邊工作的時候。當時因為對會計師的職業充滿憧憬與好奇，所以工作上只要一有機會與會計師碰面接洽，都會千方百計的提出很多問題，更不時從中穿插自己的想法與認知。有位在名會計師事務所的名會計師，就曾直言不諱：「妳真是好為人師」，我聽了喜不自勝，還以為是誇獎我。後來社會資歷多了，才知道這句話是貶多於褒，《孟子·離婁下》不就說了：「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而成語解釋更是：「喜歡當別人的教師。形容不謙虛、自以為是、愛擺老資格」看了真洩氣。幸好我國學知識淺薄，也自認天生我材必有用，所以一直沒澆熄了那一股傻勁。

不過這樣的個性，確曾帶來困擾。就說我一個好友，有一陣子失眠得很嚴重，而失眠的原因是因為常有自殺的念頭，從她對我說出這個秘密之後，我就開始坐如針氈，沒一刻安穩，時刻打電話關心，甚至會不請自來的跑去她的住所。最糟的是我的腦袋開始佈滿她棘手的問題，不僅試著把自己當成是她，來回揣摩她的心境與起伏，還試圖想把她的人生片段全都拷貝進來，期能幫助她找出解決之道。我有何能耐？竟敢扛起這樣的重擔？還好這段結局不差，她重回生活軌道，雖陪她失眠了將近半年，但總算犧牲有了代價。

自此之後，深知自己是平凡肉身，也無任何道行修為，如此輕易且貿然的進入他人的黑暗層面，而無自保之法，實在是危險的途徑，恐毀人與自毀於一旦，於理不該鼓勵。但誰無惻隱之心？見人受苦於難，誰不急於伸出援手？我在健身房運動的時期，曾有一個瘦弱的陌生女子來找我，她說她很痛苦，有解不開的結，聽人介紹說我慈心善導，希望我能拉她一把。當下有些疑惑，努力環顧四周，不知又是哪個好友給我的差事？見她楚楚可憐樣，不忍當下拒絕，也就認真與她聊天談心好一陣子。

後來她又要了我家的電話，我也默許讓她時刻與我密切聯繫當中，但不久即發現，對她說的與做的越多，她的精神狀況就越嚴重，甚至還有往下沈淪的趨勢。勸她去看心理醫生，至少有藥可以讓她的腦袋停歇一下，無奈她之前早已遍訪中、西名醫，也求助過氣功、太極拳、瑜伽等大師，更跪拜求於神明、禮拜教堂，但全無功效。看來不只她深陷泥沼，連我也黔驢技窮、無計可施，開始有些焦躁與動搖。

有回開車經過一個公園，剛好看到她推著嬰兒車散步，很驚喜能在不同的場合碰到她，自從與她熟捻後，她就沒進健身房了，因此很少能與她面對面的談，大部分都是透過電話與簡訊，正納悶她是否另有隱瞞？才刻意重重的包裹了自己？我到底看到的是她第幾個層面？我真探到她的底了嗎？這是個好機會，於是把車停在路邊，想下來與她來個相見歡，沒料到她竟是一臉的漠然與僵硬，試圖與她熱絡，想靠近逗逗嬰兒時，她卻一手把我撥開，驚恐的說：「別碰我的孩子！」有一剎那，我搞糊塗了，我們真的認識嗎？

事後，她依然還是打電話，回到我們舊有的模式，她說話的氣息也恢復了以往的敬意與渴求，好像從來就沒在公園碰過我.......但我已了然她問題之所在。

原來自始自終她沒信任過任何人，眾人爭相幫她，提出各種好方法與經驗談，若她願意，早有起色，儘管四處求醫，拿了藥卻又不吃，也不從醫囑，內心同時住了好幾個人，任由各種聲音輪流佔據心靈。清醒的時候，別人的關懷與肺腑之言感動了她，虔誠的態度令人心疼﹔傷害自己的時候，儼然成了惡魔，毫不留情的對自己施以酷刑，無人能近身救她，被折磨成不成人樣，根本就是活在人世間的地獄裡。

我表明無法再繼續幫她之後，就不再接她的任何電話與訊息，深深期許我是她最後找的人。而她試了幾次後也不再打來，可喜的是情況明顯好轉，有幾回在路上碰到她，會主動過來打招呼，言談之間正常許多，體態也豐盈些，但表情依然可看出戒慎恐懼。我不知道她的黑暗行為是否已停止？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無法再為自己失控與偏差的作為找到藉口與庇護所了。

說真的，還真希望「好為人師」是個好詞呢！

陽光總能穿透各種黑暗，請保持信心 ！（童空心 文＆ 女兒Brenda拍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