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內瓦滿月記

    我在2015年換了工作，也換了居住的地點。現在我在的城市是瑞士的日內瓦，有可能會在這邊待上一陣子。時間過很快，我抵達瑞士到今天，也差不多一個月。

    之前我說要去日內瓦，別人都會說：「哇，日內瓦耶！」感覺是很了不起的地方。說實話，是滿了不起的，這裡有WTO、紅十字會、聯合國歐洲總部、ILO、WIPO一堆有的沒的國際組織，還是百達斐麗、IWC等名錶基地，感覺是集國際政治、奢侈品於一的世界大城。

    不過再說實話，日內瓦實在是個小不拉幾的城市，我想市區範圍大概不過台北市中正、信義、大安區，人口約二十五萬，旅遊書上會寫的花鐘大概只有陽明山花鐘的一半，待個一個星期就沒新地方可以逛了，如果不看那些組織的招牌，很難想像這地方有這麼大的能量。

物價

    到日內瓦第一印象當然就是高得嚇死人的物價，這邊麥當勞一個大麥克套餐要價14瑞郎，什麼都沒有的過境旅館一晚要100瑞郎(不含早餐)，市區裡頭一戶三十坪的公寓，月租金大約是3,000瑞郎。來這邊一陣子之後，價值觀就會開始扭曲，吃一碗15瑞郎的越南河粉覺得好便宜，餐廳裡25瑞郎的半雞套餐會覺得CP值超高。

    更悲慘的是，我離台前沒換多少瑞郎現金，想說來瑞士後開完銀行帳戶後再匯。1月14日剛到瑞士那天，台幣對瑞郎是31.2 : 1，結果1月15日，瑞士央行宣佈瑞郎與歐元脫勾，造成瑞郎當天狂漲20%，台幣對瑞郎瞬間貶到36.2 : 1，害我一時間下不了手把錢匯過來，只好靠少量現金咬牙度日；再加銀行帳戶開戶也是一波三折，薪水暫時進不來。這大概是人生中總會遇到的週轉不靈的時光，住在只有三坪的旅館房間(因為要等公寓交屋)，吃冷的三明治(因為沒廚房，也沒錢吃外頭)，每天盯著瑞郎匯率，有種秦瓊當鐗賣馬的悲涼感。

    其實日內瓦的物價不要說外國人吃不消，連本地人也受不了。所以一到星期六，就會有大量的日內瓦人湧到鄰近的法國去採購。日內瓦的東、西、南三面都是法國領土，搭公車半小時內就可以跨過邊境到法國市鎮，我們第一次去法國時正好是歐元的極低點，同樣商品和日內瓦相比價格瞬間減半，有種「錢好好花」感覺。所以每到星期六，日內瓦往法國的道路上總是塞滿”GE”車牌的車，蔚為奇觀。

    不過說也奇怪，明明地理上那麼靠近、物價差那麼多，日內瓦的東西還是可以賣那麼貴，完全不受自由市場理論的影響。有些農產品是因為關稅保護(瑞士不是歐盟會員，所以可以對歐盟產品課關稅)，其他就只能說是瑞士人真的愛用國貨了；據說瑞士人始終認為瑞士產品優於進口商品，連麥當勞、IKEA都要強調商品是瑞士國產。不過比較起來，單以食品而論，我會覺得瑞士的東西確實品質很好，超市買的豬肉、蔬菜，都比台灣同樣等級超市中買到的細緻、高檔，連瑞士麥當勞的薯條，都可以感覺到是很好的馬鈴薯做的。相較起來，台灣的食物普遍便宜，但最近食安問題頻傳，或是台灣人是該想想，我們究竟都吃了些什麼？

星期天

    網路上有一篇外國人來到日內瓦最害怕的十三件事，雖然是以美國人觀點寫的，但還是滿貼切的。其中最後一項最得我心，就是「星期天」。日內瓦週間商店的營業時間到晚上七點，七點後超級市場全部關門，只有餐廳會開晚些到晚上十點、十一點。有趣的是星期四晚上是例外，這一天超市都會開到晚上九點，可以舒解大家週末購物的壓力。

    但日內瓦的星期天就真的是星期天，不僅商店、百貨不會開，大多數的餐廳、酒吧、咖啡廳也都關門，公車也會減班。所以一到星期天，整座城市就像春節期間的台北市一樣，超冷清稀微。有趣的是，到星期天連警察都會放假，聽說連報案都要等，我住的公寓外頭人行道，一到星期天就違規停滿車，因為警察不會抓。

    這對於熟悉台灣或紐約生活的人來說，日內瓦的星期天真是blue得可怕，星期天白天火車站的超商還有開，一過六點連火車站一帶都變成死城，看著空蕩蕩的街道，冰冷的寒風，想到明天要上班，心情真的很差。

    後來我和我老婆終於找到星期日晚上有人氣的地方。日內瓦機場—記得日內瓦是個小不拉機的地方—離市區大概只有15分鐘車程，我們是走到沒地方去，才想到機場。結果一到那邊，大開眼界，整個機場人潮滾滾，所有店面燈火通明(還有一間大型的Migros)，餐廳還有15瑞郎的泰式炒麵(現炒的、口味超重的)，到處英文皆通，簡直天堂。

    不過在這邊待幾週後，我開始能認同日內瓦人這種生活方式，有時候我們就是定出一天，強制所有人都休息，所有商業活動都停下來，吃、喝、玩、樂全都回到原始的型態，讓人真正的「休息」。比起週休二日還要規劃活動、送往迎來，這好像也是不錯的安排。

服務業

    瑞士的硬體貨品品質高於台灣，不過服務業的效率就會讓性急的亞洲人很受不了。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凡事都需要預約」，例如去UBS銀行開個活存現金戶，就得先預約。後來要開租屋的押金戶，也要先預約(這邊房屋的押租金不是直接付給房東，而是由銀行提供第三方擔保，房客去銀行開一個押金戶，由銀行將押金凍結起來，等房東同意後才解凍)，開完押金戶後，我想說順便幫我太太多辦一張提款卡，UBS的小姐很親切地說：「喔，我們現在就可以辦預約，下星期一怎麼樣？」

    像房屋修賃也會遇到令人哭笑不得的狀況。我新租的公寓電箱門的卡榫壞了，所以房東找人來修(其實我也沒要求)，水電工小弟來第一次，看了一下，說他要回去找找電箱門來換，然後就兩星期沒消息，我主動打電話去催，水電工小弟又跑來，把電箱門拆下來，說這型式是舊款，真的很難找，然後就把電箱門給帶走了。就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電箱門，修了三個星期還沒修好。

    裝網路也是一陣波瀾。我們去瑞士電信Swisscom門市辦了網路和電視，因為我的公寓是網路接頭是舊款，所以Swisscom得來裝新的光纖接頭，一樣，要預約，一個星期之後。我們耐心地過了一週沒網路的日子，就在約定好的前一天，Swisscom打電話來說我得付1000瑞郎的押金。我打了一堆電話，轉了一堆部門，最後財務部才告訴我，說因為我是外國人，沒有信用記錄，所以要付這筆錢。我又費了一番功夫，打了一堆電話，還有線上客服，告訴他們我是為政府工作，他們才又告訴我不用付押金，然後又說要來幫我裝光纖，又是一星期之後。

     所以到現在我們都還只能很可憐地用慢到靠北的手機3G上網，這篇文章也是用慢到靠北的速度才能上傳上網的。

    初到異鄉一個月，至少房子和傢俱差不多備齊了，也開始習慣這邊的生活方式。高昂的物價，換取乾淨的水、空氣和食物，是種對生活不同的想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