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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4/07/06 07:57:30瀏覽2114｜回應2｜推薦98 | |
1989年，網球突然成了華府華人的全民運動，我剛搬到馬里蘭州，開始打網球，也漸漸在球場上建立起交友網路。
那年春天，我在基因工程公司LTI找到第一份工作，當時華府都會區的馬州有國家健康總署，所以生物科技公司林立，隔一條河的維吉尼亞州則是電腦重鎮，兩個行業都吸引了相當數量的年輕華人落腳。
初夏，17歲的張德培以15種子身分，一路殺進法國網球公開賽決賽，晉級路途中，曾打敗同梯的名將山普拉斯，和霸佔網壇多年的老將藍道。決賽中更逆轉打敗如日中天的瑞典網球天王艾柏格，捧走冠軍盃，成為史上最年輕大滿貫冠軍。艾柏格賽後稱讚道「他是我所見過的最頑強的對手，他似乎永遠不知疲倦地奔跑。」
回憶早些年，台灣的網球風氣不盛、場地也很少，即使最洋派的輔仁大學，校園裡只有兩面球場，很少見到有人打球，我的印象中，網球是貴族的運動。
在美國，網球是非常普遍的運動，到處都有網球場，幾乎每個住宅小區和社區活動中心都有幾面網球場，從初中、高中到大學的校園中，動輒有十面、八面球場，而且大多是免費開放，還有不少公私立室內球場，下雪的冬天也可以打球。
來到馬州後的頭一個月，認識一位台灣來的環境工程博士，因為打球已經快曬成黑炭，他早我一年來到馬州，買了一幢小樓，邀我搬進去和另外兩位台灣和一位越南人同住。當時才三十出頭的我，心想讀了一輩子書，好不容易晚上不用再K書，於是只要傍晚和週末天氣好，五個人年紀相彷的單身漢就拎著網球拍去打網球，整整打了一個夏秋。
第二年的春天，我搬出小樓，買了屬於自己的第一棟房子，附近的一所新穎高中有八面球場和兩個練習場，週末就約著老室友們來高中打球。當時的大陸華人還不多，每到週末上午七、八點前後，幾乎全是台灣人在打球，網球場上只聽到國語，台語也通。其實這一帶的華人並沒有多到令人側目，只不過好像所有認識的朋友都在球場上，久而久之，老美便不來湊熱鬧，我們也越來越猖狂，經常打到快中午才回家。
由於此地緯度高，夏天晝長夜短加上日光節約時間，九點後才天黑。隔年結婚後， 我和妻也常在下班後，兩個人先拎著球拍，在高中輕鬆打一個小時球後，才回家吃晚飯。
那些年，張德培的崛起，帶動華人打網球的風氣更加高漲，他用如芭蕉扇的特大球拍是招牌之一，當時的名牌肯尼士球拍曾是台灣之光，我也買了一把相同大小的肯尼士球拍，至少輸人不輸陣。
簡稱「華網」的大華府地區華人網球協會也在那年成立，後來擁有上千名會員，竟然是當時最具規模的華人組織。華網每年在郊區的大學校園舉辦為期四天的夏令營，可以成天打球，不用愁吃喝，除了網球訓練課程外，還有手工藝、採牡蠣、烹飪、電影欣賞⋯⋯等活動，不少華人全家大小年年參加。
每年夏天，華網舉辦單打分級比賽，大太陽下的網球場熱到冒煙，鞋底都快融化了，打球變成酷刑。更因為沒有公設裁判，常有人因為一球是否壓線，爭得面紅耳赤，就為了排名。除了運動健身，球場上以球會友也很重要，甚至我曾有一份新工作是在球場上談成的，所以只打了一年單打比賽，便不再參加，只打樂趣較多的雙打友誼賽。
冬天很早天黑，戶外又太冷，附近有一個公共網球場，晚上11點到12點打球半價，我便邀五位球友，週二晚上打球，打兩週休一週。另外一個朋友集合了數十位球友，週六晚上包一個私立高中充氣式的室內四面球場，也是每三週打兩次，每次從十點打到十二點。所以好多年，我常每週至少打兩次球。
那些年，網壇沒人敢輕視張德培，我更不會漏掉四大公開賽中任何一場他的電視轉播，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不知不覺瘋了十三年網球。
由於打網球必需在球場上不斷地跑，當時我的小腿肚比妻的大腿還粗，大腿和她的腰差不多粗，還有網球拍的重量和擊球的力量影響，右手臂明顯比左手臂粗很多。為了好好打球不受傷，我還曾花錢請網球教練訓練，讓我打了十多年球，手腳都沒受過傷。
2002年初，職場上我再度回鍋高科技大廠甲骨文，日以繼夜地工作。幾個月後，突然覺得背痛手麻，家庭醫師將我轉診到著名的華府喬治城大學附設醫院。外科和復健科兩位主治大夫拿著我的電腦斷層和X光片，為我解釋了一個鐘頭，很明顯是椎間盤凸出，但他們的意見相左，外科醫師覺得最好開刀，另一位認為暫時復健就可以，最後外科醫師放棄堅持，也說：「好吧，回去復健，六個月後再來看看。」後來接到一筆誇張的帳單，保險公司同意付一半600塊美金，好在我只需付掛號費。
回診時，醫生建議暫時停止打網球，而我動不動到外地出差，週末又忙著教電腦補習班，「忙」成為不再打球的藉口。
經過幾個月的復健，背不痛、手也不麻之後，曾幾次重拾球拍，卻已失去了打球的熱忱，隔年張德培宣佈從職業網壇退休，讓我最終不再瘋網球。幾年後改打乒乓球，成立「醉乒乓笑隊」，繼續瘋打球。
本文刊登在2024年7月4日人間福報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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