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6.18（三）

下午三點多，台北的記者同事在線上告知整個集團要裁員一半，地方中心沒了。才說完，跑地方的同事也傳來同樣的消息。面對這一天，大家心裡有數，更在意的是，接下來呢？

16:45，可能還有人不知道，辦公室裡的人並沒有比較多，坐我對面整排的地方中心分核大哥七嘴八舌討論著。17:00，平常珊珊來遲的同事們，異常準時地出現。

在我進報社工作前，有朋友告訴我相關的消息，但這類傳聞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新的版本，沒人知道什麼時候會變成真的。從我開始工作的第一天，編輯中心裡，特別是地方組的同事都說：「假如哪天裁員，你放心，你絕對不會被裁。」直到這天，他們還是說：「你應該可以留下來。」

雖然我比較年輕、薪水比較便宜都是事實，但名單還沒出爐，我不敢篤定自己這麼「安全」。比起擔心會不會被裁，我寧願換另一種角度觀察。

C在當天晚上進辦公室了解狀況。面對C的安慰，同組一位大姐說虧自己這種年紀去賣笑還沒人要，C依舊耍冷：「我一定去捧場，但我只買你的笑，不買你的身。」冷到最低點。

忽然想起上個禮拜，B提到過幾個月讓我再換版主編的構想和安排。回想起來，顯然他早有預感，只是不知何時會發生，換算時間，此時正在國外度假的他得知消息，作何感想？

上個月，同組的一位大哥趁辦公室人少的時候，給我一個紙袋，裡面裝著厚厚一疊、好幾本他多年來「練功」累積的「秘笈」。「我當編輯這麼多年，這些我現在已經沒什麼用了，再做也不長久，通通給你。還有，我跟你講，…」接著講自己在辦公室裡看到權力鬥爭的感想。從頭到尾說得簡直跟連續劇、武俠小說裡的台詞一樣，但都是他的真心誠意。當天下班回家，翻開他的筆記本，心中感慨程度不輸裁員。現在看他，反而樂得輕鬆。

接下來的兩天，工作氣氛可想而知。有人到了快退休的時候，有人開始找工作、盤算優離優退能拿多少；有人與其自願塡離退職申請單，寧願等著被砍；也有人懊悔放棄先前幾次被挖角的好機會。工會代表舉著大海報走進辦公室，希望大家支持工會為或留或走的人爭取權益。有人開始擔心，裁員後新聞品質大受影響。

我接到同學和朋友們的問候。在消息傳出時，同事間大家知道的並不比外界多，現在會不會被砍還不知道，所以只能說至少八月底前我還「維持現狀」。

離開的人可能有點痛苦，但是解脫也是轉機；留下的面對殘局，更煎熬。能留卻走的，是「明智」或「狠心」？看每個人的際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