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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01 08:16:07瀏覽2932|回應5|推薦97 | |
人老了,越來越難一覺到天明,亂夢似乎成了例行,昨夜,不知為何,又夢見那個孩子,醒來時一臉淚痕。 我曾在兒童癌症病房當過八年義工,無法堅持下去實在是因為幾乎崩潰。兒童的純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然而,絕症奪走一切,人世間最無理的事莫此為甚,經過好多年,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些孩子,想著想著,眼淚一顆顆的又滴落下來。 最後一根稻草是「大衛」,那年他18歲,我第一次走進他的病房,房間一片陰暗,聽見壓抑的低聲啜泣,不敢打擾他,我靜靜的離開。過了一星期,我再次走進的時候,裡面熱鬧滾滾笑鬧聲不斷,我還以為不同的人,沒錯啊!名字是大衛。爸爸媽媽姊姊都在裡頭,慶祝他18歲生日,我吃了蛋糕寒暄幾句,沒機會多說話。 每星期一次輪值拜訪,我們不是社工也不代表任何宗教,紅十字會主張政治中立、宗教中立,「家庭支援計劃」義工的宗旨純然只是陪伴,幫助心力交瘁的父母獲得些許休息的機會。加拿大的兒童醫院堪稱照顧得無微不至,癌症病童(多數是血癌)的家庭畢竟艱辛痛苦,許多父母因此失去信仰,吵架甚至離婚,人性脆弱考驗實在殘忍。 經過數次拜訪,我的創業故事獲得大衛青睞,他說可能沒機會了,很享受這些不可能的未來經歷。一星期一次,像連續劇一般,大衛享受完我的故事之後,終於打開心扉,他笑著說他是兒童醫院老院長,對醫院的所有區域比醫護人員還清楚,住在醫院多年,他巡視了每個角落。12年來,他三次復發,進進出出醫院無數次,今年他終於要畢業了,滿19歲不再屬於兒童醫院,他不能進住了。他偷偷告訴我,和父母演了10年的戲好辛苦,家人以為瞞了多年病情,其實他一直都知道,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哭泣,有人來時,他誇張大笑。 沒想到,那年冬天,他提前畢業,沒等到滿19歲被「趕走」(大衛的用語)。我參加了告別式,第一次和大衛父母長談,當他們知道大衛早已知道來日無多卻努力隱瞞的時候,再也忍不住眼淚,一直以為最痛苦的是他們,其實生理心理最痛苦煎熬是大衛。 之後,我離職了,心臟無法負荷這種陪伴,我不夠堅強。昨夜,不是第一次夢迴,也不會是最後一次,我忘不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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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心情日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