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08/10/06 11:32:54瀏覽3075｜回應0｜推薦19 | |
海崖、鼻岬、岩礁和灘礫，如是承風受浪，日以繼夜的被粉碎、被營造、被堆砌、被雕鑿。陸地和海洋這對情人啊，這裡是他們千萬年來恩恩愛撫，或激烈爭鬥留下的百態凝姿。 海波綿蕩開展，眼界遼遠開闊，那幾千年幾萬年來不曾一時疲倦、不曾一刻中止的拍岸濤浪，如長鞭疊串，牽連起一波波、一聲聲，挾帶千浬萬浬脈傳的蒼勁、渦漩、崩潰，攜著歲月的碎響，盡化作沖與灘上的白沫。 這裡是腳步的終點，也是無窮視野的起點。 多麼像個死心塌地的情人，以其千古綿延的生命，挾持浩瀚大洋的情感，一波波，永不倦怠的擁向陸岸的胸懷。 蓊綠山脈、蔚藍大洋；陸地和海洋，有時衝突、有時和諧，攜手譜寫了山之涯、海之濱的壯麗。 感官連著情緒，情緒連著心境；來到海邊，什麼都變得渺小、短暫；想想，來到此地之前，這些早已存在，當我離去以後，這些仍然持續。此刻，所有我眼裡、耳裡、心裡 … 我生命的淺盤子一下子裝不了如此遼闊、如此不止不休、如此豪邁的濤浪盛情。 一遍遍滔洗、一遍遍琢磨、一遍遍整理 … 我的心緒漸漸安靜如灘上一顆沒了稜角、通體光澤晶瑩的潮溼卵石。 她始終耐心傾聽、耐性回應，或輕聲細碎、或濃重悶響，她常告訴我：「注意聽 … 注意聽 …」 她鋪抹沙灘，我行腳留在灘上的任何足印或心跡，她柔柔地撫慰、柔柔地抹去，不留一點痕跡。 「再一次 … 再一次 …」她說。 那天傍晚，走到岬角妳的身邊，灰雲低空湧滾，海面蕩起白濤 … 風越吹越急，逼出空中絲絲哨嘯 … 妳對我說：「坐下來，坐在我的身邊。」 我從背包裡拿出雨衣披上，蹲伏在岬下妳腳邊的沙灘，止靜不動如灘上一顆石礫。 伏地掃蕩的強風，掀翻了灘上的沙粒，沙粒成群鼓躁在灘上雲擺奔騰，「叮叮、錚錚」，一陣陣敲擊在雨衣上，一波波、一鞭鞭，鞭笞著我沉重的心。 低空黯雲，如巾著網收獲天光漸漸合攏，獨獨一束天光如漏網之魚被雲絮纏繞包圍，天地海洋都已昏暗的此時，一擎斜照光束漏下海面；如天神撥雲窺探、如天神舉著放大鏡聚光圈照海面；光影裡，隱約魚鰭擁動，如爭食天神垂引的光，如爭搶著要攀上老天最後的救贖。 我伸長了手臂，盼望搭上海面那最後的光；多麼不願意留在風暴裡。 這時的妳，只是一個影子，渾沌風暴裡隱約清明的唯一知覺。 「嗶嗶、剝剝 …」，雨點錘重，隨盤旋風勢摜打在我身上；上天垂引的光，已被天神收攏拔回；海天已經關門。 妳身影高大，風奔沙狂下，矇矓看不清妳的表情；但曉得風暴裡妳緊緊坐在我的身邊。 天地混濁，留下妳我一起在風暴裡。 飛沙雨瀑，我的心已僵固成妳身邊一顆永恆的化石。 ──本文收錄於《台11線 藍色太平洋》 |
|
|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