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鈴聲

2006年10月9日

      午夜的時鐘在床頭上的的達達，有節奏地與屋頂上滴落的雨聲一問一答，我躺在床上，床的另一邊依舊是空空蕩蕩。近來，國友所在的高科技公司像一個超級高壓鍋，鍋中，雇員們的壓力一日更甚一日，國友半夜回家已是生活的常規，我也漸漸習慣了在夜深時分仍獨守空閨。此時，我在有節奏的鐘聲和雨聲中睡意漸濃。

     突然，床頭的電話鈴響了，我猛然抬頭，見來電顯示出國友的手機號碼。這麼晚打電話回家，莫非他的車出了毛病？電話的那端傳來他哀求的聲音﹕“Honey, 我車窗上的雨刷子壞了，現在正下著大雨，我開車看不見，你能來Milpitas 接我嗎？”

      這個時候？在這種天氣？你難道不知道，從家到公司至少得45分鐘嗎？我心裡一陣抗議，但我還是強壓著怒氣，勉強地應付了幾聲，就挂上電話。我將頭埋在枕頭裡，半晌沒動彈，我真不願意從床上爬起來。可是此時，他正在夜半時分的雨中期待，除了去接他，我還能有其它的選擇嗎？

     我沒有換下睡衣，就拿起鑰匙跳上了車。高速路上的車燈依舊宛如長龍在夜幕中移動，頃盆大雨好似天上的水庫抉堤，來勢凶猛。我看不清前面的路，但身上卻倦意已濃，怒火不禁在肚中騷動﹕假如不是他如此這般工作狂，我不正沉睡在甜蜜的夢鄉嗎？假如他早一點回家，假如他早一點打電話…我一一列舉他的“罪狀”，越想越氣。

     突然，一句話在心上打破沉寂﹕“你閉嘴，見到他時，你一句埋怨的話都不可出！否則，你對他所做的一切都會一筆勾消。”一句都不能說？！這怎麼辦得到？我心中的火仍在熊熊燃燒，縱然我心裡願意，我也沒有行善的能力呀！此時，我的心上跳出了兩個字﹕讚美。

     最近，我發現，讚美是一個隨時隨處都可使用的絕招。每當我遇到一些會惹動怒氣的事，就憑著意志起來讚美。這一招真像一顆救命治病的靈丹妙藥，也好似一種戰勝自己的有力武器，而且可以屢戰屢勝。於是，我開始在車中讚美﹕“主啊，感謝你給我這樣一個能對付老脾氣的機會。我知道，我沒有辦法不發怨言，但你要幫助我。主啊，你是我的依靠，我要讚美你！…”

     接著，我又隨著錄音機中飄出的讚美之歌大聲唱了起來﹕“讓讚美聲從四處響起，讓音符在空中飄起，讓我們的心向神敞開…”唱著唱著，我感到，心中那團火漸漸熄滅，平靜的暖流漸漸飄撒在心中的每個角落。

     此時，我的手機又響了﹕“你在哪裡？你上路了嗎？”電話的那端傳來他焦慮的聲音。他真以為我會把他扔在雨中不管嗎？“我正在一家中餐館吃宵夜，你要不要加入？”他討好地提議。

     有誰穿睡衣赴約嗎？這也浪漫得太離譜了吧！“你在吃什麼？”我已忘了所有埋怨的話，只覺得有點餓了。“我正在吃韭菜盒子，味道很不錯哦！你要幾個？我給你點外賣。”他聽出我的聲音中並無怒氣，不禁有點喜出望外，就使出渾身解術，大獻殷勤。“Honey, 天正下著大雨，小心路滑，你要慢慢開車啊！Honey, 謝謝你！”今晚，他不知說了多少個Honey, 也說了那聲久違的“謝謝你”。

     當車開到那家中餐廳時，雨已完全停了，頭上的烏雲漸漸散去，國友興匆匆地捱近我的車窗，遞進來一個熱騰騰的韭菜盒子﹕“我開車跟著你的後面，以防路上再下大雨。”

     車一開動，我就打定主意為天氣禱告，我要讓國友今晚經歷神的奇妙， 我指著前方那一大片烏雲說﹕“主啊，今天，我要奉你的名，命令前方那團烏雲遠遠退去，不能靠近我們。 主啊，我相信，這一路上都不會下雨，你會保守國友安全歸家…”我又開始唱起了讚美的歌，我從鏡中看到國友的車在後面緊緊跟著，真是﹕在午夜的大道，讚美已驅散烏雲繚繞，神正垂聽我的禱告，此時，怒火，消逝如煙；埋怨，盡散如灰，我們夫妻一前一後，婦唱夫隨。是的，神的恩典年年歲歲……

     我看見，烏雲一直都只停在前面，頭頂上仍是一塊無雲的天。奇怪，剛才的頃盆大雨一下子都不知到哪裡去了？就這樣，我們安然無恙地回了家。國友下了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們真幸運，一路上都沒有下雨。”

      “當然不會下雨啦，我一路上都在禱告。記住，下次若再碰到類似的麻煩，先禱告，再打電話，免得我白跑一趟。”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溫柔地說﹕“Honey, 晚安，謝謝你！”我在他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算是回答，他看上去還真可愛！我沒注意到那時已是凌晨一點半，只覺得那是一個迷人的夜晚。

     週日晚上的小家聚會，我們的議題是﹕『謙卑』， 我們討論著江牧師的一句話﹕“我們要把握每一個激怒我們的環境，把它視為神要賜恩給我們的工具，用來煉盡我、使我有機會操練謙卑。”於是，我分享了這個雨夜的小故事，不料這些曾讓我怒發沖冠的情節竟引來哄堂大笑。靜淵說﹕“這樣有趣的情節哪裡找呢？神太有智慧，太幽默了，哈，哈，哈！”

       國友更是來勁儿，他竟然說，在那個雨夜，當他打電話給我時，他是冒著生命危險的。若不是看著他的老婆正在操練內在生活，他哪裡敢冒這個險？他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於是，大家捧腹大笑，一直笑得全場人仰馬翻。

     我過去有那麼糟嗎？我不過是愛發怨言罷了。不過，經歷這次雨夜鈴聲的騷動後，我想，他惹怒了母老虎卻沒有受傷，這算不算是他經歷了一次神蹟，得到了神的祝福呢？但願午夜的鈴聲永不會再度響起，但願我的怒氣永遠發不出來，就被神所平息。

      是的，雨夜仍會出現，但鈴聲不會再響起，溫暖的家永無怒氣。

主啊，這是你的恩典，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