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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韻仙骨(一) / 曾紀鑫
2016/12/01 05:38:33瀏覽215|回應0|推薦1

常言道,早晨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飲茶,早已深入廣大民眾的生活之中而成為僅次於飲食的日常之需。

中國是茶葉的原產地,是茶葉的故鄉,是最早發現茶樹和利用茶葉的國家。茶,首先是以物質的形式出現,並以其固有的實用價值作用於人類的生活。從神農嘗百草得茶而解毒,到隋唐以前的藥飲及解渴式的粗飲,莫不如此。在我們這個古老的國度裡,許多平常的物質生活發展到一定的階段、

一定的時期,便都注入了深刻的文化內容。自唐宋始,在茶的自然、實用屬性之上,又附著了一層濃厚而眩目的藝術色彩,經過漫漫歲月的發展演變,

逐漸形成了一種神韻獨具的茶文化。

當我們回首遙望燦爛的歷史,為中華古國的“四大發明”而驕傲而自豪的時候,不知想沒想到,近幾百年來,我們民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發明什麼推動世界文明進程的東西了。放眼一望,天上的飛機衛星導彈,地上的汽車坦克自行車,水中的輪船潛艇;使用的冰箱空調沙發電腦煤氣肥皂洗衣粉,看的電影電視錄像,聽的錄音機收音機,唱的卡拉OK,喝的啤酒咖啡可樂,穿的西裝毛料襪子皮鞋……從大到小,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是人家西方的發明。不唯物質,即使制度、文化、藝術等軟性的、隱性的、內在的東西,大多也打上了西方文化的痕跡。

屬於我們民族自己的從古代傳至今日仍具有生命活力,真正稱得上“國粹”的傳統物質文化,碩果僅存的也就茶文化、中醫文化、飲食文化等為數不多的幾種了。

唯其不多,也就更加值得珍惜與研究。

這些傳承至今的物質文化,經過千百年的積澱,無不包孕著民族的歷史精髓,反映著民族的個性特征,折射著民族的靈魂風骨。

中國茶文化,範圍廣泛。以茶待客,以茶為會,以茶交友,以茶養性;以茶為禮品、為藥物、為聘禮、為祭品……茶文化精神,已深深植根於社會生活之中。

中國茶文化,雅俗共賞。從民間大眾的飲茶,到文人儒士的品茗;從廟堂寺院的茶禪,到上流社會的崇尚,飲茶活動層次不一、規範有別。飲茶,可以簡單、普通、俗化到“粗茶淡飯”,僅為滿足其生理需要的程度;也可上升到茶藝、茶道的高度,茶的歷史、栽采、煎制、飲用、風俗……幾乎每一項都是高深的學問。

中國茶文化,內涵豐富。它不是單純的物質文化,也不是單純的精神文化,而是二者巧妙的有機結合,有著一套完整的構建體系。飲茶有道,飲茶有術,茶文化中所包含的儒、道、佛哲學意蘊、思想精髓,整個飲茶過程中所體現的美學意境、道德情操、禮儀形式令人嘆為觀止。

中國茶文化,全球普及。茶文化自神州大地經“茶之路”傳播而出,輻射至不同國家不同民族。如今,清香爽適的茶葉已成為世界上一百六十多個國家和地區二十多億人口的大眾化飲料……

當我們手捧茶具在清香撲鼻的氤氳中啜茶品茗的時候,當我們談及文化對人類世界所作出的不朽貢獻的時候,當我們研究茶文化為它的博大精深而贊嘆不已的時候,誰也不會忘記一個閃光的名字——陸羽。

陸羽是歷史上第一位從事茶葉研究的古人,他撰寫了世界上第一部茶書——《茶經》。《茶經》搜集整理了唐代以前包括茶藝、茶道、茶事在內的一系列文化思想,搭設了茶文化的基本構架,勾劃了茶文化的總體輪廓。《茶經》一出,標志著中國茶文化體系的正式形成。

自唐以來,上自達官顯貴,下至普通百姓,凡好茶者無不知曉陸羽之名。人們在崇拜的過程中將陸羽漸漸神化,他曾先後擁有茶博士、茶仙、茶神、茶聖、祖師等多種封號,其形像也以繪畫、雕塑等藝術形式再現於世,被後人視為偶像、奉若神明。

我們只有拂去籠罩在陸羽頭上的光環將他還原為一個普通的本真之人,透過歷史的面紗走進他所處的時代環境,循著他的足跡深入其內心世界感受一顆靈魂的熱烈與躁動,才能找到中國茶文化的源頭,了解它的本質意蘊,把握它的發展脈絡,並使之發揚光大。

 

 

陸羽人生之初,就給人們帶來了一道難解之謎,竟以一個棄孩的身份出現在世人的視野之中。

不知父母,不知血統,不知貧富,既不明不白,又無掛無礙。這一獨特的現身之況,為他的日後發展與人生道路埋下了一道紆回的伏筆。

為他作傳的後人在感到困惑的同時,也為靈動的思維展開想像的翅膀留下了廣闊的空間。

唐開元二十一年(733年)一個秋天的日子,從湖北省天門市(唐開元年間屬復州竟陵郡)城西湖濱的龍蓋寺裡,信步走出一位和尚。他走出山門,走在廣袤無垠的江漢平原上。縱橫交錯的河流湖泊微波蕩漾閃爍著點點銀光,收獲過的田野裸露坦呈著一片肥得冒油的黑色,一襲紅色的袈裟點綴著這油畫般的風景使其躍動著一股神性的光芒。和尚越走越近,於是,我們就知道了他是龍蓋寺的主持,法名智積禪師,人稱積公。積公正在苦苦地思索著玄妙的禪機佛理,突然就聽到了一陣凄厲的雁叫。“雁叫聲聲長空裂”,難道佛祖通過秋雁昭示著什麼奧妙的天機嗎?積公抬頭一望,但見不遠的楊柳林中群雁喧集。他緩緩地走了過去,竟發現三只大雁正展開潔白而溫暖的羽翼,守護著一個約摸三歲的孩童。這孩童不是別人,就是日後被人譽為茶神的陸羽。以慈悲為本的積公見到這一來歷不凡的孩童,不禁善心大發,當即抱回寺院收養。

陸羽一露面,就有神靈護佑,就有佛光普照,傳說雖則神奇,但也算得上與他身後的“茶神”稱譽前後照應。

往日的天門城裡,就有雁叫關、古雁橋等地名,可見這一傳說流傳之廣、影響之深。

積公將小陸羽抱進寺院,出家之人既無撫養小孩的經驗,坐禪誦經的生活環境也不宜於養育孩童,只得將他托給當地一名姓李的儒士代養。李家有位比陸羽略小的女兒李季蘭,他們倆青梅竹馬,相處甚洽,充滿了難得的情趣與歡樂。

一晃五六年光陰轉瞬即逝,這年,李儒士因出仕而離開竟陵,陸羽也就重新回到了智積禪師的身邊。

不難想見,在李儒士家中,陸羽曾接受了較好的啟蒙教育,其內容自然便是那些典型的儒家經典。到了寺院,積公理所當然地就教陸羽念經誦佛,並打算為他剃度受戒。

然而,已受了儒家思想浸潤的陸羽卻不買賬,他說自己無兄無弟若是做了佛門弟子豈不斷了祖宗香火?他說他不想在古剎深院寂然枯坐研讀佛經,要學的話,就繼續先前的儒家學業……積公沒想到陸羽這孩子不念養育之恩,竟敢違逆自己的意願,不禁十分惱怒,“執釋典而不屈”,一定要陸羽學習佛家經典。陸羽雖只九歲,但性格倔強,毫不妥協,針鋒相對。積公雖怒,但也沒有采取什麼斷然的強硬措施,而是把他當作一個雜役來使喚,要他清洗器具、打掃寺院、清除糞污、和泥抹牆、背瓦蓋屋、放牧耕牛,積公想讓他在繁重的勞役折磨中改變初衷。

不曾想陸羽仍然我行我素,雜役、放牛之閑,他就掏出東漢文學家張衡的《南都賦》等文章研習、誦讀。積公恐陸羽在儒學典籍裡越陷越深,就不再讓他外出,將他關在了廟後園中除草剪枝,還派一名大徒弟監視督促。

陸羽實在不堪忍受寺院的封閉寂寥與苦役折磨,一日乘人不備,他翻牆逾院,順利地逃出了龍蓋寺。

逃出寺廟的陸羽還只有十一歲。一個十一歲的孩子,自然談不上什麼思想,但他獨特的身世使他從小就養成了一種與眾不同的個性。在李儒士家,作為一個寄養的小孩,積公肯定支付了一定數目的撫養費用。這有別於一般意義上的寄人籬下,真父無從知曉,養父是積公,七彎八拐地轉到李儒士手上,雖盡養育之責,但對他的管束自然不會太多,要求也不會過於苛刻。也就是說,陸羽是在一種較為寬松的環境裡長大的,從小就養成了無拘無束、倔強不羈的性格。與李季蘭的嬉戲玩耍,使他感到了一種難得的親情與家庭的溫暖;剛一懂事,接觸到的就是儒家經典,使他的接受思維漸成雛性並帶著某種明顯的指向態勢。將這樣的一個小陸羽再行送回寺院,其格格不入也就可想而知了。本來就沒有親情的積公對他整日板著臉呵斥來呵斥去,他無以忍受;與世隔絕的寺廟裡沒有民間的活潑、清新、愜意與歡笑,死氣沉沉的空氣讓他憋悶難受;人們雖然尊重理解佛教信徒,但對其生活方式總是懷著一股善意的嘲諷與憐惜,如今卻要他剃光頭發清心寡欲一輩子寂守青燈,這在陸羽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由此可見,陸羽並不是對儒家喜歡到了骨子裡頭並將其作為人生信奉的要義,而是把它當作一種反抗的工具與手段罷了。其實,回到龍蓋寺的兩年生活對他此後的人生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他反感佛教的世俗形式,但喜歡佛家經典深得佛學精髓;陸羽與茶有緣,肇始於他給養父兼師父的積公當“下手”,干些煽爐子、清洗茶具的煮茶輔助雜活,積公原指望日後能將自己的袈裟傳給養子,沒有想到在陸羽心田中播下的卻是一棵愛茶嗜茶的種子;他對積公的搭救撫育之恩念念不忘,四十多年後智積禪師圓寂,陸羽聞訊,不覺放聲哀哭,並作了一首《六羨歌》以明心跡並表悼念之情……

(未完待續)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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