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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中之聖 (四)/ 曾紀鑫
2017/01/19 06:01:16瀏覽191|回應0|推薦1

李約瑟在高度贊頌李時珍時,其用語相當客觀、公允而獨到。

我仰視著李時珍的偉大,同時也在解讀著他那那遠眺的目光與嚴峻的面容。

他在眺望什麼?是否渴望著不同文明的交流與對話?

他為何嚴峻如斯?是為傳統醫學幾千年的蝸牛爬行而焦灼,是因自己在一部近二百萬字的煌煌巨著中只能做些修修補補的工作而傷感,是為《本草綱目》又被後人奉為圭臬而停滯不前所苦惱,還是其他我無從解讀的內心隱憂?

大音稀聲。

李時珍無言,就那麼像征性地立著、望著,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個無法確認的變量函數。

然而,一個無可否認的事實就是,四百多年過去了,中醫學發展至今,仍在《內經》的醫學理論框架中兜來轉去;他的《本草綱目》一經問世後,又變成了一座新的“珠穆朗瑪峰”,後人所能做的,也只是在他的基礎上來一些修修補補,加點兒作料與鹽巴。

李時珍是多麼地希望能有一部新的《本草綱目》,一部新的中醫巨著橫空出世,超越他在四百多年前壘立的這座高峰呵!

而要超越地球上的最高峰珠穆朗瑪,只有通過飛機、衛星、宇宙飛船等現代高科技手段離開地面、升向藍天才有可能實現。

西醫的豐碩成果,無疑為中醫的借鑒與發展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參照系統。

國人先是“拿來”,後是結合。

18929月,孫中山在澳門鏡湖中醫院掛牌行醫,他建議該院實行中西醫結合診治,互濟不足,這一建議很快就被院方采納施行。

就現有資料所載,我們可以將此視為中西醫結合之始。

西醫迅速且顯著的療效很快就贏得了良好的信譽,中西醫相較,優劣顯而易見,西醫被越來越多的國人所接受、信奉,很快即發展為中國醫界的主流。

據香港醫生、章太炎的關門弟子陳存仁先生在四十年前所著《銀元時代的生活》一書所記,清皇倒台,民國初建時,在一大攤子所要施行的革命事務裡,其中有一項就是廢除中醫中藥。陳先生得知此事,急忙張羅著到南京請願,總算才將中醫中藥給保留了下來。

在中國的國土上,廢除幾千年來發展至今有著博大精深之譽的國粹中醫,這似乎令人難以置信,但白紙黑字,卻是不可抹殺的事實。

不論提倡也好,禁止也罷,中醫這一誕生在中國特殊環境仍有著堅實土壤與深厚基礎的科學,永遠洋溢著一股旺盛的生命活力。但該書所載,確也透出一個促人警醒、無法否認的事實——中醫早已面臨可怕的危機與強烈的挑戰!

縱向比較,幾千年來,中醫雖無大的創意與突破,但總在前進,且國人的所有病症都是靠了它才有治愈的可能。因此,醫界大可悠哉游哉、怡然自得。

然而,西醫闖關而入,“狼來了!”中醫學界才發現了自己的局限,才知道了自身的弱點,才看到了內裡的不足。

中醫,也只有在與西醫的相互比較中才能發現它的弊端。

對此,我不妨由一則有關李時珍的故事稍稍展開談談。

說的是李時珍在北京太醫院就職時的事兒。一日,他忽然接到皇帝聖旨,被一名太監帶到皇宮為皇後搭脈診病。皇後是不能輕易得見的人物,何況還有“男女授受不親”之嫌,於是,她只能躲在厚厚的帳幕後面應診。一根長長的絲線即為醫生與病人之間的中介,它一頭搭在皇後娘娘跳動的脈博上,一頭遞給醫生診斷。李時珍將絲線繃緊,然後將右手食指與中指並在一起,輕輕地按在絲線上,開始診脈。

李時珍通過絲線的傳導,感受著病人脈博的起伏跳動,以此判斷病情。這種絲線診脈,本是李時珍的拿手好戲,可這次卻非常奇怪,他在絲線上摸了好久,靜靜地感受著,沒有發現半點脈博的跳動。

於是,李時珍將絲線一放,對太監道:“此物無脈不是人!”

這可是在給皇上看病呀,你能說她不是人嗎?太監一聽,當即嚇得渾身發抖。

這時,帷幕後伸出一個侍女的腦袋,她傳出話道:“剛才是絲線沒系好掉在地上,現在好了,再請李大夫診脈吧。”

李時珍只得再診,摸了老半天,覺得對方的脈博跳得相當怪異,他還從未接觸過這種脈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李時珍定了定神,只得說道:“此脈過於離奇,不仙即怪。”

太監一聽,又是嚇得不行,說皇母娘娘是個神仙也許不錯,但能罵她是個怪物嗎?他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既為李時珍、也為他自己請求皇後恕罪。

“哈哈哈……”這時,幕後突然傳來一陣大笑,帷簾一掀,裡面走出一個頭戴皇冠、身穿龍袍的男人,定睛一看,這不是當今皇上朱厚熜嗎?

李時珍見是皇帝,當即一愣,只得跪在地下請罪:“卑職多有冒犯,乞望陛下息怒。”

朱厚熜揮了揮手,賜他平身落座,然後說道:“皇後無病,朕亦無病,不過試試你的本事而已,果真名不虛傳啊!哈哈哈……”

傳說固然當不得真,但從某個角度說明了中醫之玄妙。

傳統中醫的醫療方法為辨證論治。具體而言,就是診斷、辨證、立法、用藥四個環節。

診斷是基礎,沒有明確的診斷,便無法辨證用藥,或者導致錯誤治療。

診斷四法為望、聞、問、切。

望,就是觀察病人的氣色、神色,病人身體的各個部位都是望的對像與範圍;聞,包括聽與嗅,聽病人的言語、呼吸、咳嗽等,嗅對方口鼻的呼吸氣味;問,當是詢問了解病情;切,即切脈、觸診。

望、聞、問、切四個環節都具有很大的直觀性、模糊性與隨意性。它們與醫生的情緒、好惡、風格等密切相關,病人的語言表達、心理狀態、看病時間乃至某些細微的東西也會影響到醫生的診斷。

而最令西方醫學感到不可思議的就是切脈。

古代切脈在手、足、頸等多處進行,演變到後來,主要集中在手腕部,即所謂寸口脈。傳統醫學認為,脈博的跳動包含著全身五髒六腑的信息。醫生正是要根據脈博跳動的快慢、強弱、大小、滑澀、浮沉等方面來判斷病人所患何症,輕重與否,從而施行治療。

王叔和在《脈經》中把脈像分為浮、芤、洪、滑、數、促、弦、緊、沉、伏、革、實、微、澀、細、軟、弱、虛、散、緩、遲、結、代、動等二十四種;李時珍增加了長、短、牢三種;明朝的李中梓又增加了疾,共成二十八種。

對這二十八種脈像,全憑醫生搭在病人脈博上的指頭來感知,實在是玄之又玄。醫生功夫稍不到家,或是出現環境嘈雜干擾過重、注意力不集中、情緒不佳等偶然因素,就會滑入另一種脈像,導致誤診錯診。

病人之病,除具一定的普遍規律外,還受晝夜、季節變化的影響。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人亦應之;“天溫日明,則人血淖液而衛氣浮,故血易瀉,氣易行;天寒日陰,則人血凝泣而衛氣沉。”等等這些,都與人體的脈相有關。而病人隨自然界陰陽變化的這些微妙因素與模糊條件對醫生的拿脈診治也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再拿針灸治病的理論基礎——經絡來說,它是溝通人體內外上下、連接五髒六腑、四肢百骸等組織器官和運行氣血津液的獨特系統。可是,那些未經解剖的經絡與穴位完全憑借經驗與直感,沒有現代科學的觀照與廓清,真應了老子《道德經》中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哲學可以展開空靈玄虛的翅膀翱翔,而科學所具備的基本精神卻是嚴謹求實、精確細致。

中醫的最大弊端,恐怕就在於缺少“精確”二字。

我常常聽得醫生為病人開完藥方後說道:“吃了試試看,不行再來。”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病人的身體哪能當得試驗品?每每聽到這樣的話語,我就感到困惑與擔憂。

中醫的診斷無法精確,基礎一失,後面的辨證、立法、用藥也就相應地打了折扣。

(未完待續)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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