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專門寫過我讀的緬文學校。那是一所小學，長長的兩層老舊木屋，外邊油黑色漆。屋頂是瓦，已鏽得你會以為瓦本來是黃色的。沒有電燈，到現在沒有。

我最記得的，是剛上學時那個小小書包裡，每天背著一塊黑板。上邊類似五線譜般的四條長線條，一組組的劃滿了板。我們得用同樣素材制作的黑色筆，在線上邊根據緬文規格寫字。寫出的字是白色的，老師查過後，便可以全部擦掉。混合物制成的黑板非常厚重，周圍還鑲著木邊框，背在書包裡，十分吃力。我常不小心將它摔成幾塊，再買。到一年級時慢慢不用黑板了，改用書，也同樣劃著四條線。

說我挨打的情況吧！一年級時，女老師喜歡讓學生上台去照著黑板的字念，學生們跟讀。有一回點到我。我仰著頭一字一句的念，感到後邊的學生規矩得很，大聲跟讀。穿著青白制服發胖的女老師抱著手，揮動著手裡的木尺站在我身邊。我原本怕她，可當一個班級的方向都掌握在我小小的嘴巴時，心底不免歡喜。那日陽光很好，正念得起興，不料陽光反射在黑板上，圓圓的寫得很漂亮的字盡消失在白色的反光裡，找不到字，心裡一緊，還沒來得及反應，小腿嗖嗖發燙，便挨打了！我這般挨打的不少。

最讓我痛恨的，是二年級時一日，女老師與隔壁老師在門口聊天，聊了一早上。班裡的學生都鬧翻了。我獨個安靜地坐著，不吵不鬧。後來可能聊天內容激怒的，她鐵著臉，全班都挨個被打手板。打得猛極了。輪到我時，我大著膽子說自己沒吵，老師猶豫一下，還是打了。手很疼，不情願。下午與父母說非要退學。老師在兩天後來到家裡，讓我去。可我跑開了，不去就不去！

我教書的中文學校白天是緬文學校。由於我教中文高中，白天也在學校。幾乎每天都看見緬校學生讓老師打。中文課早班時我是科任老師，很多學生在第二堂要提前回去，剛開始我算計不能遲到，但有一男同學哭了，問起才知緬文學校的當日值班生必須早上七點半到校，不然挨兩三條鞭子綁在一起的打，要命的疼。

鞭子下的學生，有太多都寧願選擇離學校遠遠的，不敢再走近。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