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玉見乾隆睡了過去﹐替他拉好了被子﹐這才得空思考如何對林丹辰解釋一切。

林丹辰早已等在一旁﹐想問書玉問個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要把自己喬裝成一個醜陋不堪的女子﹐又為什麼她的容貌竟與張紫鵑一模一樣。

書玉沉思了一會兒﹐轉過身來面對著林太醫。

林丹辰本已想好了許多質問書玉的話﹐可當書玉轉身面對他時﹐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世間竟真有所謂天仙般的人物﹖這張臉雖和張紫鵑的相同﹐可不知為什麼卻比張紫鵑更美上十分。就在他還驚艷於書玉的容貌之際﹐書玉雙膝一彎﹐跪在了他的跟前。

林丹辰一個愕然﹐忙道﹕『書玉姑娘﹐妳這是作什麼﹖快﹐快起來﹗』說著伸手去扶書玉。

書玉卻不肯起身﹐道﹕『林太醫﹐書玉的命就捏在您的手裡了。書玉知道您現在有許多的疑問﹐可書玉現在不能回答您﹐書玉只能求您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林丹辰甚是為難﹕想她這樣一個蕙質蘭心的姑娘﹐又生得一張美勝芙蓉的嬌顏﹐她能有歹心嗎﹖如此清雅脫俗的女子世間那裡去尋﹖她若要死了﹐自己於心何忍﹖可日後皇上要是知道我知情不報﹐我豈不與她同罪﹐犯了欺君死罪﹖

就在林丹辰為難猶豫之際﹐書玉再次誠懇地說道﹕『林太醫﹐書玉絕無害人之意﹐更無傷害皇上的企圖。書玉之所以欺瞞皇上完全是情非得以。書玉求您暫時保守這個秘密﹐日後書玉自會向皇上領罪﹐絕不連累大人您。皇上若是怪罪下來﹐所有罪責書玉一人承擔﹐書玉絕不敢牽連於您。』

書玉兩潭深眸慇慇切切的望著林丹辰﹐那清澈乾淨的眼神把林太醫內心深處最後的猶豫給征服了。林丹辰很難相信這樣閃亮清透的眼睛如何可能藏有惡意機關呢。他點頭應道﹕『妳起來吧﹗我不知道妳為什麼要把自己扮成個醜女﹐也不知道妳和張姑娘是什麼關係﹐可我相信妳是出於無奈才欺瞞皇上的。我也相信妳絕無害人的惡意。妳放心﹐我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此事的。』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提起什麼事啊﹖』

書玉和林丹辰聞聲均嚇了一跳。他二人全神貫注在彼此的對話上﹐誰也沒留意到有人進來。這時聞聲倆人容色均為之大變﹐也不知來人聽進了多少他們的對話﹖兩人僵硬地轉過頭來看著來人﹐只見紀曉嵐一臉笑容地出現在門口。

紀曉嵐一踏進門﹐便看見張紫鵑跪在林太醫跟前﹐他不禁笑問道﹕『喲﹐張姑娘﹐您怎麼給林太醫下跪啦﹖』接著又對林太醫說到﹕『林太醫﹐您是知道什麼秘密了﹖人家張姑娘好歹是個準娘娘﹐你竟敢受她這樣的大禮﹖你小心折壽了﹗』

林丹辰老實﹐一時嘴拙不知如何應對。書玉卻機靈﹐一聽紀曉嵐的話便知他並未聽見多少她和林丹辰的對話。她站起身來﹐道﹕『紀大人冤枉林太醫了﹗紫鵑見皇上病重﹐心裡擔心﹐一時忍不住情緒﹐便求林太醫無論如何得盡心盡力醫好皇上的病。紫鵑失了分寸﹐林太醫為保全紫鵑的面子﹐這才說他不會向任何人提起此事。不料﹐還是被紀大人撞見了。紫鵑…讓紀大人笑話了。』

林丹辰驚訝書玉的反應﹐兩眼睜得大大地瞧著書玉。書玉羞愧自己說謊﹐臉上一陣燒燙。她怕紀曉嵐看出端倪﹐忙將頭低了下來。

紀曉嵐看張紫鵑似乎比平常多了幾分含蓄﹐不禁有些納悶地打量著張紫鵑。此時﹐看她低下了頭﹐才道﹕『ㄟ——﹐張姑娘對皇上如此關切﹐足見您對皇上的摯情真心﹐紀某怎敢笑話姑娘您呢﹗』

這時﹐乾隆迷迷糊糊中又喊了聲﹕『書玉…』

書玉想也沒想地應聲走了過去。她彎下身給乾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乾隆睜開了眼﹐又叫了聲﹕『書玉…』

書玉溫柔地笑問﹕『欸﹗怎麼啦﹖』

乾隆依舊兩眼茫然﹐道﹕『書玉﹐我要喝水﹐我要喝妳沏的碧螺春。』

書玉回答道﹕『我一會兒就給你沏杯碧螺春來。你先喝口水﹐好嗎﹖』

乾隆無語。書玉起身要去給乾隆倒水﹐一轉身﹐發現紀曉嵐就站在自己身後﹐一臉狐疑地盯著她。書玉窘迫地說道﹕『書玉不在﹐皇上迷糊﹐我…我也就這麼應了。』

紀曉嵐似信非信。書玉搪塞道﹕『我去給皇上倒杯水。』

紀曉嵐給書玉讓了路﹐人卻若有所思。他轉身看看乾隆﹐發現乾隆手指間還夾著蟬翼紗﹐他又轉過頭來看看正在桌邊倒水的書玉﹐再看看林丹辰額頭上盡冒著汗水﹐眼睛也不敢迎視他的視線。

書玉端了杯水過來﹐紀曉嵐一句話也不吭地站在一旁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書玉覺察了紀曉嵐的懷疑﹐心裡也開始緊張了起來。她喂乾隆喝完了水後﹐正想要走﹐乾隆卻突然好像清醒過來似地問了一聲﹕『妳是書玉還是神仙姑娘﹖』

書玉毫不猶豫地回答到﹕『皇上﹐您燒糊塗了。您不記得那一夜山泉夜下的神仙姑娘了嗎﹖』

乾隆突然兩眼有神地看著書玉﹐道﹕『妳是神仙姑娘﹗妳是那一夜對我說「飛龍在天﹐君德上治﹐天下順平」的神仙姑娘。』

書玉突然淚水盈眶﹐道﹕『對﹐我就是對你說「潛龍勿用﹐下也」的神仙姑娘。』

書玉根本不知道張紫鵑胸無文墨。乾隆聽見這回答﹐激動地抬起了頭﹐卻無奈體力不支﹐抬起的頭又跌回了枕上暈了過去。

紀曉嵐在一旁睜大了眼睛﹐道﹕『真真假假﹐假作真。』

書玉一陣心酸﹐本能地應道﹕『是是非非﹐非成是。』

當書玉突然醒悟紀曉嵐在試探她時﹐忙道﹕『我去給皇上沏杯茶。』書玉轉身要走﹐紀曉嵐突然在身後叫道﹕『書玉姑娘忘了蟬翼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