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河間才子鬥神仙﹐秦書玉巧智鳴冤〈2〉

話說紀曉嵐問乾隆是否還記得前些天他發高燒時見到神仙姑娘一事。乾隆愣了一下﹐道﹕『神仙姑娘﹖你是說張紫鵑﹐張姑娘﹖』

紀曉嵐坐了下來﹐道﹕『皇上﹐這正是臣想問皇上的。』

『問我﹖你想問我什麼事﹖我怎麼聽不明白你想說什麼﹖』乾隆顯得有些迷糊。

紀曉嵐也不太確定地說﹕『皇上﹐我總覺得那天的神仙姑娘和平常臣所認識的張姑娘有著不同之處。臣當時覺得﹐那神仙姑娘倒反而和書玉姑娘極為神似。』

紀曉嵐這一番話驚得乾隆睜大了眼睛。他努力地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可他實在想不起來。他問道﹕『我實在記不起來。你說說那天晚上的神仙姑娘有什麼不同。』

紀曉嵐毫不隱瞞地道﹕『那一晚的神仙姑娘多了份靈性﹐走路的姿態和應對進退都突然溫柔含蓄了許多﹐也極為得體。尤其那眼神和眉宇之間的神氣﹐臣總覺得像極了書玉姑娘。』

乾隆沉吟了一會﹐道﹕『繼續說﹗』

『臣後來發現﹐皇上的手上握著書玉姑娘的蟬翼紗﹗』

乾隆驚得站了起來﹐道﹕『你說什麼﹖』

『皇上﹐如果書玉姑娘的蟬翼紗在你手上﹐那是不是表示書玉姑娘還在皇上的寢室內﹖她沒有理由留下蟬翼紗自行離去呀﹖』

乾隆不安地在房裡跺步﹐想了好一會兒﹐才道﹕『不可能﹗朕曾經也以為書玉是帶上了面具﹐用力地撕扯了她臉上的傷疤﹐結果傷疤沒撕扯下來﹐倒把書玉疼得暈死了過去。』乾隆前思後想地直道﹕『不可能…不可能﹗』

『喔﹖那就怪了﹗』紀曉嵐把果親王在張紫鵑處喝酒聊天的事也對乾隆敘述了一遍﹐接著道﹕『這書玉姑娘若不是神仙姑娘﹐那張姑娘又怎可能同時分身兩地呢﹖』

乾隆臉上顯出了緊張﹐他問道﹕『那天晚上朕可說了些什麼話﹖』

紀曉嵐道﹕『有﹗皇上問她妳是書玉還是神仙姑娘﹖』

乾隆緊張地問﹕『她如何回答﹖』

『她回答道﹕「皇上﹐您燒糊塗了。您不記得那一夜山泉夜下的神仙姑娘了嗎﹖」皇上聽了後激動了起來說道﹕「妳是神仙姑娘﹗妳是那一夜對我說“飛龍在天﹐君德上治﹐天下順平”的神仙姑娘。」…』

乾隆幾乎已經無法克制自己內心的激動﹐他急急地問道﹕『她如何回答﹖』

紀曉嵐毫不思考地回答道﹕『她用了易經裡的一句話回答了皇上。』

乾隆震驚得跌坐了下來﹐想那張紫鵑胸無點墨﹐連個對子都對不上﹐易經就更別提了。乾隆調息了自己心裡又激動又不安的情緒﹐問﹕『她用了那一句話回答我﹖』

『她回答皇上道﹕對﹐我就是對你說「潛龍勿用﹐下也」的神仙姑娘。』

乾隆聽見這一句﹐兩耳嗡嗡作響。紀曉嵐見乾隆臉色大變﹐半天不說話﹐忙喚道﹕『皇上﹗皇上﹗』

乾隆回過了神﹐兩眼露出了他那一貫思考作決策時的精銳眼光。他點了點頭﹐道﹕『紀曉嵐啊﹗這張紫鵑不是神仙姑娘啊﹗書玉說得對﹐她在說謊啊﹗』

『皇上何以就確定這張姑娘不是神仙姑娘呢﹖』

『朕曾經吟了一首李後主的菩薩蠻﹐結果她卻連李後主是誰都不知道﹐她又怎可能知道易經裡艱深難懂的句子呢﹖而朕在淶水河畔偶遇的神仙姑娘卻是用易經對了朕的那一句“龍在淵中惑於躍而未躍﹐無咎。”當時張姑娘說她不知誰是李後主之時﹐朕的心裡就已經起了困惑﹐這才到神仙樓一探﹐想找出點蛛絲馬跡來。』

紀曉嵐恍然大悟﹐道﹕『怪不得臣在神仙樓撞見了皇上﹐原來是皇上早就有了懷疑。』

乾隆沉吟道﹕『這麼說這神仙姑娘是另有其人了﹖難道真是秦父明之女秦書玉﹖』

乾隆與紀曉嵐君臣二人均陷入了沉思﹕如果神仙姑娘不是張紫鵑﹐也不是書玉﹐那她會是誰呢﹖她又怎麼會在那一晚出現在宮裡﹖這行宮門禁深嚴﹐她是怎麼入宮來的﹖難道她潛伏在宮裡的某個角落﹖

就看乾隆那兩道銳利的眼光又閃爍了一下﹐他對紀曉嵐說道﹕『紀曉嵐﹐你去給我叫一個人來﹗』

『誰﹖』

『大內侍衛總管連達光﹗』

紀曉嵐起身告退。不到一刻鐘連達光已在門外大喊道﹕『臣連達光奉旨晉見皇上﹗』

乾隆中氣十足地喝道﹕『進來﹗』

連達光大步邁進了門檻﹐跪首呼道﹕『臣連達光叩見皇上﹗』

『起來吧﹗』

『謝皇上﹗』連達光站了起來﹐問道﹕『不知皇上召臣來有何吩咐﹖』

『你過來﹗』乾隆對連達光附耳說了些話﹐就看連達光連連點頭。說畢﹐乾隆的嘴離開了連達光的耳﹐連達光復跪下道﹕『臣這就立即著手去查。』

乾隆交待道﹕『去吧﹗不過﹐這件事不準對任何人提起。有什麼消息立即稟告給朕知道﹗』

『喳﹗』

連達光退了下去﹐乾隆的臉卻變換著各種不同的神情﹐他站起了身向張紫鵑處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