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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河間才子鬥神仙﹐秦書玉巧智鳴冤〈6〉

書玉突然冒出個哥哥﹐乾隆掩不住驚訝和懷疑﹐道﹕『怎麼從來沒聽妳提起過妳有個哥哥﹖』

書玉回道﹕『我沒提是因為沒有人問。當時家裡突然生變﹐爹不見了﹐哥哥為了掩護我和我娘逃跑﹐便以自身為餌引開了仇家﹐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娘帶著我入了宮﹐哥哥脫險後四處尋找我和我娘﹐卻苦無結果。他那想到我和我娘竟會入宮為婢。要不是我這次隨聖駕南巡出宮﹐他這輩子怕是永遠也找不着我和我娘了。』

書玉說得心感淒苦﹐兩眼濕潤﹔而乾隆卻是聽得半信半疑﹐沉吟了半晌兒﹐才又問道﹕『那妳哥哥叫什麼名兒﹖』

書玉未加思索便道﹕『天竹﹗』乾隆兩眼露出了銳利的目光打量著書玉﹐嘴裡喃喃道﹕『天竹﹖秦天竹﹖』

書玉聰慧﹐見乾隆的反應透著些古怪﹐便立即提高了警覺﹐不敢再冒然應話。就在她沉默低首之際﹐乾隆又說道﹕『怪不得妳生病時嘴裡老喚著天竹哥﹐也怪不得他那麼為妳拼命了﹗』說著﹐人沉入了糾結不清的思緒裡。

書玉聞乾隆之言﹐不免為之一驚﹕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曾在病中呼喚過天竹﹐更不知道乾隆何以知道天竹為她拼命的事。她意識到了乾隆的懷疑﹐一雙水潤的眼睛凝視著沉思無語的乾隆。她知道為父母伸冤的事是不能再拖延了。她尋思著自己該如何向乾隆開口﹐該如何才能讓乾隆為爹平反﹐同時又能保全自己和奶娘免於欺君死罪。

就在乾隆和書玉各懷心事之際﹐紀曉嵐與和珅一路鬥嘴尋乾隆而來。兩人在後花園的花亭裡找到了乾隆﹐卻見乾隆與書玉對坐無語﹐乾隆臉色凝重﹐書玉則是雙眉緊蹙。和珅輕輕喚道﹕『皇上…皇上…』

『唔…﹖』乾隆回過了神來﹐道﹕『喔﹐是和愛卿﹗』

紀曉嵐也出聲道﹕『臣紀曉嵐叩見皇上﹗』乾隆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紀曉嵐﹐道﹕『喔﹐紀大人也來了﹗怎麼﹖你們找朕有什麼事嗎﹖』

書玉站起了身來﹐給和珅還有紀曉嵐行了個禮。就看和珅的兩顆眼珠子好奇地凸了出來﹐他看看書玉又看看乾隆﹐最後臉上堆笑地問乾隆道﹕『皇上﹐你和書玉姑娘…吵架了﹖』食指還來回不停地在書玉和乾隆之間擺動著。

書玉聞言﹐溫婉地說道﹕『和大人說笑了﹐奴婢哪有那個膽子跟皇上吵架呢﹗』乾隆隨即發出了一聲『哼——﹗』兩眼隨著音高向天翻白了去﹐待尾音收盡才又睨視了書玉一眼。書玉不禁臉紅﹐頷首垂眉不敢再言。

紀曉嵐一旁看得有趣。他走到乾隆身邊﹐掩著嘴﹐俯身對乾隆附耳說道﹕『皇上又吃癟了吧﹖』

『去﹗』乾隆好面子﹐想自己好歹也還是個皇上﹐他和書玉之間的“妻管夫”關係那能讓大臣們知道呀。這朝堂之上已經有紀曉嵐這根魚刺卡在喉頭之上﹐一個不留神就扎得他尷尬難受﹔這要再讓大臣們知道他乾隆下了朝來﹐家裡還有個秦書玉也堵得他氣悶心慌﹐那豈不要笑掉了他們的大牙﹖說他這皇上未免也當得太窩囊了﹖想到此﹐乾隆裝腔作勢地挺直了腰﹐道﹕『笑話﹗朕怎麼會吃癟呢﹖』

紀曉嵐嘴角牽笑﹐連連點頭稱道﹕『是是是是﹗』

和珅這時斥道﹕『紀曉嵐﹐你大不敬﹗皇上是什麼人啊﹖皇上是個能吃癟的人嗎﹖』

乾隆聽和珅這話說得彆扭﹐好似說他乾隆是個輸不起的人是的﹐他不禁長長地拉了一聲﹕『嗯﹖』

紀曉嵐逮住了機會戲弄和珅﹐道﹕『你的意思是說皇上狹心小氣﹐是吧﹖』

和珅自己也發覺到這話說得曖昧﹐再經紀曉嵐這麼一攪和﹐這話就愈聽愈歪了。他看乾隆兩眼瞋視﹐嚇得忙解釋道﹕『不是﹗皇上﹐我不是那個意思。紀曉嵐他胡說八道﹐皇上您千萬別聽他的﹐奴才絕不是那個意思。奴才要說的是﹕皇上你雄才大略﹐文治武功那一樣不是媲美三皇五帝呀﹖就憑皇上的聰明才智﹐皇上有可能吃癟嗎﹖』就看和珅卑恭屈膝、一臉諂媚的對著乾隆而笑﹐可一轉身﹐立即又昂頭挺胸慷慨激昂地對著紀曉嵐說道﹕『皇上一代明君﹐又怎麼會吃癟呢﹗』

乾隆見此狀聞此言﹐不禁一臉訕笑。紀曉嵐卻連連嘖聲說道﹕『行啊﹐和大人﹗這拍馬屁的功夫﹐你和大人是千古第一人﹐我紀昀自嘆弗如﹗』

『你…』和珅氣得伸指正欲反駁﹐紀曉嵐卻一手抓住了和珅的手指﹐搶白道﹕『ㄟ﹗——和大人你又何必謙虛呢﹗這拍馬屁的功夫你和大人要是自稱第二的話﹐那天下可就無人敢稱第一嘍﹗』

和珅氣得罵道﹕『紀曉嵐﹐你什麼意思﹖你…你…你這是侮辱當朝首輔』

紀曉嵐譏笑道﹕『侮辱﹖我說你“當之無愧”才是真的。你說你﹐不管是什麼事兒你和大人都有辦法來上那麼一段吹噓拍馬的詞兒﹐這「天下第一馬屁精」的稱號不歸你還歸誰啊﹖』紀曉嵐欺近一步﹐盛氣凌人地又道﹕『再說了﹐這皇上吃癟又怎麼啦﹖皇上至情至性﹐偶爾吃點小虧情屬平常。那像你﹐一點虧都吃不得。你看看你﹐你看看你這副德性…』

和珅被紀曉嵐一陣搶白﹐一時之間轉不過腦子﹐只能結結巴巴地反擊道﹕『我…我怎麼啦﹖』

紀曉嵐得理不饒人地指著和珅的頭﹐道﹕『你看看你﹕雙眉耍八刀﹐兩眼合日月﹔中間玄田鼻縱走而下﹐直至牛一嘴方斷…』

乾隆聽至此爆笑如雷﹐和珅不明究理﹐問道﹕『皇上﹐什麼事那麼好笑﹖』

乾隆笑聲漸消﹐聽和珅如此一問﹐笑聲又爆裂了開來﹐道﹕『和珅呀﹐和珅﹗人家紀曉嵐罵你呢﹗』

『罵我﹖』和珅愣了一下﹐道﹕『他紀曉嵐有那一天是不罵我的﹖可剛才…他罵我什麼來著﹖』和珅一臉狐疑地看著乾隆。

乾隆覺得他可憐﹐便道﹕『這八刀合起來是個什麼字﹖』何珅伸出右手在空中比劃著八刀﹐接著答道﹕『是個“分”字』。乾隆點頭又道﹕『那日月合起來是個“明”﹐玄田是個…』

乾隆打住了下文﹐就看和珅的手繼續比劃著﹐不多久就聽見他氣得怒道﹕『紀曉嵐﹗你﹐你罵我是“畜生”﹗你﹐你太過份了﹗』

紀曉嵐不為所動﹐竟翹起了拇指道﹕『聰明﹗』

和珅氣黑了臉﹐紀曉嵐卻露出勝利的微笑﹐揶揄道﹕『分明是個畜生﹐又怎麼會懂得人間生活情趣、男女情愛之事﹖』和珅咬牙切齒地迸出了個『你…』﹐紀曉嵐卻不讓他有說話的機會﹐搶白續道﹕『八刀斬斷夫妻情﹐日月生輝只見金﹐玄田百畝聞銅臭﹐牛一嘴裡埋金銀。』

可憐和珅毫無反嘴的能力﹐只能怨恨地說道﹕『你損不損哪﹖』

紀曉嵐臉色一斂﹐道﹕『我告訴你﹐這皇上要真能在他喜歡的女子面前吃癟﹐那才真是皇上的幸福﹗』

和珅吊起了眼珠子﹐細著嗓門嘟噥著道﹕『幸福﹖我看是“懦夫”還差不多﹐還幸福呢﹖』

紀曉嵐鄙夷地說道﹕『我就說你這種人那懂得這夫妻之間的情趣呀﹗』

和珅和紀曉嵐兩人愈吵愈來勁﹐書玉聽到紀曉嵐毫不避諱地說這是“夫妻之間的情趣”時﹐羞得恨不能鑽進地洞裡去。而乾隆在一旁聽得窩心可也尷尬﹐但見書玉雙眸露出嬌羞﹐風情無限﹐心旌蕩了蕩。後來聽紀和二人愈說愈白﹐最後才吼道﹕『夠了﹗有完沒完啊﹖說﹐找朕究竟有什麼事﹖沒事就都給朕都退了下去﹐別盡在那兒說些廢話﹗』

就看和珅和紀曉嵐互指著對方﹐同時罵道﹕『說你呢﹗』

書玉忍不住掩嘴竊笑﹔乾隆卻不耐煩地翻眼怒道﹕『究竟是有事沒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