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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河間才子鬥神仙﹐秦書玉巧智鳴冤〈5〉

書玉這麼軟中帶剛地一說﹐倒把乾隆給唬住了。

乾隆猶豫了一下﹐可又不願承認自己冤枉了書玉。他冷哼了一聲﹐道﹕『呵﹐妳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書玉見乾隆冷靜了一點﹐上前扶了他一把﹐道﹕『皇上﹐您這兒坐吧﹗』

乾隆坐了下來﹐看書玉對他又一如以往溫柔貼心﹐氣不禁也消了一大半兒。再看石桌上散著玫瑰花還有幾朵的百合﹐他給自己找了個台階﹐道﹕『妳…妳採花去了﹖』

書玉微笑道﹕『是啊﹗今早看你房裡的花都蔫了﹐所以想採了插在你房裡。』

乾隆聽了﹐尷尬地說不上話來﹐只能連連點頭『喔、喔、喔』的應著。

書玉眼睛打量著乾隆﹐看他尷尬﹐話鋒一轉﹐道﹕『可誰曉得我這一片好心﹐人家卻根本不當回事兒。』

乾隆清了清嗓子﹐道﹕『誰…誰敢不當回事兒啊﹖朕我——我辦了他﹗』

書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行啊﹗求皇上替奴婢作主﹐辦了呂洞濱那個臭小子﹗』

乾隆聽書玉有揶揄自己的意思﹐乃道﹕『那呂洞賓固然不對﹐可妳也不能光怪人家呀。想呂洞濱那小子就看妳和一個大男人說說笑笑的﹐又是拉手又是捏鼻子的﹐妳不僅不忌諱還跟他撒嬌﹐別說呂洞濱看了要吃醋﹐就換作是任何人看了都要以為妳和他那個…』

『那個啦﹖』書玉聽了乾隆的話﹐不禁又生氣了起來。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書玉眼睛一轉﹐對著乾隆嗔道﹕『你就是這麼判人生死的嗎﹖』

乾隆聞言﹐一臉無辜道﹕『我怎麼判人生死啦﹖』

書玉伶俐地說道﹕『就憑眼見、就憑耳聞﹐你就定了一個人的生死了﹖』

乾隆聽得迷糊﹐道﹕『我可從未單憑耳聞就定人生死的﹗但眼見為實﹐那還有什麼好懷疑的﹖』

書玉臉色黯淡了下來﹐道﹕『就這一句“眼見為實”枉死了多少英雄好漢﹐又屈死了多少無辜百姓﹐更讓多少紅顏佳麗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一生的清白。你誓作一個賢明聖君﹐豈能不明白個中的道理﹖』

乾隆聞言怒道﹕『妳這是在指責朕是個昏君嗎﹖』

『書玉不敢﹗書玉只就“ 眼見為實”這一句話說與皇上聽罷了﹐又豈有含沙射影之意﹖』

『哼﹗』乾隆依舊怒意未消。書玉嘆道﹕『皇上﹐吳三桂一怒為紅顏﹐引清兵入關﹐這是事實。可陳圓圓何罪之有﹖周幽王烽火戲諸侯也是事實﹐可又豈是裦姒之罪﹖這些眼見為實的歷史寫就了「紅顏禍水」四字﹐豈不讓這些紅顏佳麗背上了千古罵名卻又無處伸冤﹖康熙年間明史一案﹐多少百姓家中藏有明史是實﹐可又豈是人人均有反清復明之意﹖明將袁重煥被判勾結金人﹐被淩遲處死於菜市口﹐百姓食其肉啖其骨﹐都是事實﹐可皇上啊…』書玉說到此處哽咽難以成聲。

乾隆也淚水盈眶道﹕『前朝崇禎皇帝是中了我太宗皇太極 的反間計﹐誤以為袁大將軍與我太宗勾結意圖謀反而將其淩遲處死。聞袁大將軍於菜市口受抽筋戳骨之痛﹐其皮肉被寸割而下拋於市賈﹐百姓爭而食之咒罵之。可憐一代忠臣良將竟死於如此酷刑﹐明朝焉能不亡﹗』

書玉咽聲說道﹕『若非皇上您偶然間閱讀到宮廷秘載﹐並修明史為袁大將軍洗刷冤屈﹐這一代忠臣豈不是要千古蒙冤成了人人唾棄的逆臣賊子﹖你說這“眼見為實”﹐見到的可真是實情真相﹖』

乾隆兩眼一閉﹐喟嘆道﹕『聞卿一席話﹐猶如當頭棒喝﹐令朕慚愧啊﹗』

書玉心情也為之沉重﹐兩人竟相對無語﹐難言心情之萬一。就在這凝結的氣氛中﹐乾隆突然大喝了一聲﹕『去﹐朕差點上了妳的當。這些與妳和那男子相親之事何干﹖』

書玉正沉浸在有冤難訴的苦楚之中﹐突然被乾隆如此一喝﹐驚得身體抖顫了一下。待她定下了神﹐她才道﹕『自然是有關﹗你現在不正憑著你肉眼所見的﹐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冤枉我和他有曖昧嗎﹖』

乾隆提高了嗓子道﹕『我冤枉了妳﹖』臉露嘲諷之色。

書玉氣得嗔道﹕『你自是冤枉了我﹗不錯﹐他的確拉了我的手﹐那是因為玫瑰花刺扎進了我的指尖﹐他幫我把花刺給挑取了出來﹔他的確也捏了我的鼻子﹐而我的確也毫不避諱地向他撒嬌…』

乾隆一聽更怒﹐道﹕『妳都承認了﹐還說什麼我冤枉了妳﹖』

書玉兩眼認真地直視著乾隆﹐道﹕『如果你只固執於自己眼見的事實卻不容我有辯駁的機會的話﹐我的冤屈一輩子也洗不清。』

乾隆冷笑道﹕『行﹗我倒要聽聽妳如何為妳自己辯駁﹗我就容妳一個辯駁的機會﹐免得妳日後罵我是個昏君。說﹗』乾隆口氣嚴峻得令書玉心寒。

書玉揪心地問道﹕『你有妹妹嗎﹖』

乾隆道﹕『我自然有妹妹﹐這與妳何干﹖』

書玉不答﹐繼續問道﹕『你拉過你妹妹的手嗎﹖』

『自然是拉過﹗』

『你揹過她、抱過她捏過她的鼻子嗎﹖』

『廢話﹐自然有過﹗』

『她的反應如何﹖是生氣還是撒嬌﹖』

乾隆不耐煩地問道﹕『妳問這些作啥﹖』

『我只想問你﹕當一個外人見你拉住她的手又見她向你撒嬌﹐便指控你和你妹妹之間互有曖昧﹐你認罪嗎﹖』

乾隆覺得書玉這話問得可笑﹐他理直氣壯地說道﹕『笑話﹐我何罪之有﹖這作哥哥的拉拉妹妹的手有什麼大不了的﹐那作妹妹的跟哥哥撒嬌也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怎麼能…』乾隆說到這兒突然醒悟了過來﹐他驚道﹕『那個人…他是妳的…』

書玉點了點頭﹐道﹕『不錯﹗你說﹐我與自己的兄長相親相愛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