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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蒼鷹情墮慾望之海 (1)

我一路尋找蒼鷹未果﹐最後卻在我的冬鄉梅花林裡找著了他。

我原是想先給玉簪兒打聲招呼﹐再折返太虛殿給太君們回個話兒﹐免得她為我牽腸掛肚的。

我繞轉到蔓宇花宙﹐回到了我的居所水榭閣﹐卻不見玉簪兒的影子﹐花園裡亦不見她的蹤跡。我喚來了風信子﹐問她可有見到玉簪兒。風信子話也不多說﹐便領我飄至了冬鄉﹐道﹕『我看見她走進了這兒』﹐手指著雲端下頭。我向風信子道了謝﹐並打發她繼續往前查探蒼鷹的下落﹐我則獨自飄落在冬鄉境內。

這蔓宇花宙是我仙孃掌管的季花仙界﹐裡面除了我居住的水榭閣外﹐尚分有春、夏、秋、冬四鄉。這冬鄉又分成四個村落﹐分別是﹕松濤園、翠竹峽谷、梅花林還有冬顏山莊。

「這玉簪兒也不知會貓在那個村落裡偷懶﹖」我暗忖道。……我雙袖一揮﹐人又上了雲端。

我站在雲端上﹐往下俯瞰。不料﹐卻見梅花林裡梅花瓣兒四處飄落如雨下﹐顯然是出了什麼事兒了。我著急地往梅花林內飄去。

到了林裡﹐我伸手拈來一片落花﹐傾聽花語。梅花瓣兒凝淚訴畢﹐我心裡為之一驚﹐立刻趕至了位於林子北邊的龍藤閣。在那兒﹐我不僅看見了玉簪兒﹐還看見蒼鷹正與玉簪兒交頸纏綿。而龍藤閣四週﹐飄落的梅花堆積似毯。就看片片梅花含淚飲泣﹐我怒喝道﹕『蒼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引誘我蔓宇花宙的挹翠仙子﹐你該當何罪﹖』

玉簪兒一看是我﹐嚇得兩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啼道﹕『主子﹐妳饒了我吧﹗我不想﹐可是…可是…』

我嘆了口氣﹐扶起了她﹐道﹕『這件事﹐妳一會兒再慢慢說給我聽。』我環顧了四週﹐心想這梅花林裡出了如此重大事情﹐怎麼不見冬雪和梅花出面來阻止這等苟且之事呢﹖

這冬雪仙子乃是冬鄉之主﹐而梅花則是負責轄管梅花林的仙子。龍藤閣就位在冬宮庭園一角﹐這二位仙子怎可能不知情呢﹖「莫非這兩位仙子也出事了﹖」我心繫兩位仙子安危﹐忙調轉過頭﹐兩眼逼視蒼鷹﹐質問道﹕『冬雪與梅花兩位仙子呢﹖你把她們怎麼樣了﹖』

蒼鷹並不逃避我的眼神﹐反倒向我靠近了過來﹐道﹕『冬雪和梅花嘛﹐我蒼鷹一時無法消受冰霜貞潔﹐所以就只好暫時委屈她們二位在龍藤閣上躺一會兒了。本想待我和玉簪兒成就了好事﹐再去放了她們﹐不料﹐妳仙孃倒先闖了進來。』眼裡盡露慾望之色。

我斥責道﹕『蒼鷹﹐我這梅花林是何等神聖之所﹐豈容你動絲毫淫念。你的淫念穢想﹐污殘了梅花﹐使之凋謝如雨﹐你罪不可恕﹗請你跟我走一遭太虛殿吧﹗』

蒼鷹放肆地笑道﹕『妳的梅花謝了與我何干﹖再說了﹐妳怎能確定不是妳的玉簪兒引誘我的呢﹖』

我看蒼鷹毫無悔意﹐又想到他誣陷天狼﹐心裡對他漸生厭惡。我冷聲說道﹕『我蔓宇花宙的每一株花草、每一滴水露﹐不會無端凋謝﹐更不會無端枯竭。我梅花林裡的梅花為何突然飄謝﹐我並不需向你蒼鷹解釋﹐太君們知道可能的緣由﹐至尊就更清楚了。至於是否與你有關﹐請你走一趟太虛殿﹐咱們也就清楚了﹗』

蒼鷹這時顯得有些不安。可這不安的神情也就只在頃刻間劃過臉上﹐隨即他又復歸冷靜﹐道﹕『妳把我送到太君們的面前﹐就不怕挹翠仙子也得連同一起受罰嗎﹖我可沒有絲毫強迫於她。不信﹖妳問問她﹗』

我冷哼了一聲﹐道﹕『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的玉簪兒﹐我能不清楚她嗎﹖若非你蒼鷹用強用騙﹐挹翠仙子她能有膽子觸犯戒律規條嗎﹖至於她是不是因此受罰﹐就更不用你蒼鷹來過問操心了﹐太君們自然會有裁決。我請你還是跟我上一趟太虛寶殿吧﹗太君們還在殿上等著你呢﹗』

蒼鷹往後退了幾步﹐狐疑地問道﹕『太君們為什麼要在殿上等我﹖』

蒼鷹倒退了幾步﹐我反而欺上了幾步﹐道﹕『天狼已經落網﹐天地寶卷重歸太虛寶境。太君們欲定天狼之罪﹐只是還有些疑點需要你蒼鷹解釋清楚。請你跟我走一趟吧﹗』

誰知﹐蒼鷹突然展翅向我襲來﹐嘴裡說道﹕『仙孃﹐跟我走吧﹗跟我離開無極﹐咱們到太極去作對神仙眷侶﹐咱們可以在那兒稱帝作王﹐仙孃…』

玉簪兒聽見此話﹐發狂地喊道﹕『你…騙子﹗』身體撲向了蒼鷹。就看蒼鷹張開了寬可遮天的翅膀﹐向衝過去的玉簪兒一揮…。玉簪兒被擊中﹐身體被拋了出去。我忙舞動綵帶﹐向空中拋出﹐接著用力一抖﹐綵帶捲住了正如紙鳶般下墜的玉簪兒﹐我飄飛了過去把她接到地面上兒來。就看玉簪兒滿臉淚痕﹐悔恨地說道﹕『主子﹐我…我上了他的惡當﹐我…』

我止住了玉簪的唇﹐道﹕『玉簪兒﹐他不值得妳為他掉淚。而且妳要知道﹐他是故意這麼說的﹐目的是要挑起咱倆的嫌隙﹐妳可別掉入了他的陷阱。』

玉簪兒掛著兩串淚珠兒﹐用力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我安撫了玉簪兒﹐轉頭瞋視蒼鷹﹐問道﹕『你是否偷吃了智慧果﹖』

蒼鷹充滿慾望的眼神突轉悲哀地看著我﹐道﹕『仙孃﹐咱們都曾是人間凡胎﹐修道開悟才得重返無極。咱們內心深處原本就還有著七情六慾﹐我還需再吃智慧果嗎﹖』蒼鷹收了翅膀﹐向我靠近了一步﹐道﹕『在未見妳之前﹐我的七情六慾靜如止水﹐可是…當我在王母娘娘的壽誕上看見妳仙孃舞出雲霓花想曲後﹐我心湖上的水就再也不曾靜止過。我對妳的感情愛戀﹐仙孃﹐妳當真絲毫不知嗎﹖』

我聽見這些話﹐為之一驚﹐震驚之中又混雜著羞憤﹐我怒道﹕『住嘴﹗你莫要在此胡言亂語﹐企圖挑起玉簪兒對我的恨意﹗』

蒼鷹竟仰天發出蒼涼的笑聲﹐道﹕『仙孃﹐妳害怕些什麼﹖害怕愛戀上我﹖害怕我對妳的愛太過熾烈會燒疼了妳﹖我無意挑起挹翠仙子對妳的恨意或醋意﹐我只是想把長久以來一直壓抑在心中的話對妳說個明白。她一個玉簪兒又算得了什麼呢﹖她只不過是妳的一個影子罷了﹗我得不到妳的人﹐能得到妳的影子也算是一種補償﹗』

『你…』玉簪兒又激動地衝了上去﹐雙手發狂地捶打著蒼鷹。

蒼鷹冷眼瞧著已失去理性的玉簪兒。驀地﹐他抓住了玉簪兒的拳頭﹐把她往旁邊用力地推出﹐道﹕『玉簪兒﹐我本來無意傷妳﹐可是誰叫妳是仙孃的玉簪子呢﹗這麼久以來﹐我痴狂地愛戀妳家主子﹐可她卻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就好像我不曾存在似地。我努力地表現﹐為的就是能讓她看我一眼。可是﹐不管我作得再怎麼好﹐她的眼裡依然沒有我蒼鷹的存在。一滴露珠兒﹐一根毫不起眼的野草﹐一片花瓣兒她都視之如珍寶。唯獨我蒼鷹她視而不見。我看著她如何珍惜你們﹐心裡恨不能也化作一滴露珠兒﹐讓她捧在手掌心﹐讓她把我也看進她的雙眸裡。』蒼鷹這番表白﹐說得玉簪兒淚雨連連。而我…我必須坦誠心裡有些感動。

就在我感動之際﹐蒼鷹繼續說道﹕『我今天決意離開無極﹐我帶不走仙孃﹐可妳曾經是她的玉簪子﹐跟了她幾輩子。妳身上有著她的髮香﹐有著她的氣息﹐所以我想帶妳走﹐讓我能日日看著妳﹐就好似我看著仙孃的影子﹐也讓我能嗅到她的味道。等我那一日稱霸太極了﹐我就會回來要她。如果到那時候﹐她還是不願意跟我走﹐我就是搶也要把她搶走。』

玉簪兒哭岔了氣兒﹐倒在路邊。我過去把她抱在懷裡﹐伸手拈起了地上的梅花瓣兒﹐將梅花瓣兒的淚水滴入她的嘴裡。我看著失神的玉簪兒﹐嘴裡冷聲問蒼鷹道﹕『這就是你為什麼要偷盜智慧果和天地寶卷的原因嗎﹖』

蒼鷹毫不掩飾地承認﹐道﹕『沒錯﹐一切都只為了妳仙孃﹗』

我看著傷心欲絕的玉簪兒﹐想著站在一旁的蒼鷹竟為了一個情字自私地毀了另一個真情﹐心裡泛起隱隱的疼痛。我說不出那感覺究竟是怒還是悲。我緩緩站起身﹐忍不住流下了淚來﹐道﹕『為了我﹖你何必說得如此好似深情一般呢﹖你偷盜智慧果和天地寶卷﹐卻嫁禍天狼﹔你闖入我蔓宇花宙﹐弄殘了無數梅花精靈﹐還拘禁了冬雪梅花二位仙子﹐更殘忍地傷害了不識人心險惡的挹翠仙子﹐這一切全都是為了滿足你蒼鷹的私慾罷了﹐與我仙孃何關﹖你又何必諉罪於我﹖你若真是為了我﹐那你就該愛我所愛、恨我所恨。你認為我仙孃會棄善從惡﹑貶真愛偽嗎﹖你以為我仙孃會厭誠喜欺嗎﹖』

蒼鷹無言以對。我與他對峙良久﹐最後就見他眼露冷酷﹐道﹕『是為了妳也好﹐是為了我的私慾也罷﹐我只想得到妳。我蒼鷹立誓﹕總有一天﹐我會回來要妳的。』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是不準備和我上一趟太虛寶殿了﹖』我欺上了一步。

蒼鷹則退後了一步﹐回答道﹕『除非我蒼鷹魂飛魄散﹐否則我是要定了妳。我不會跟妳上太虛寶殿的。妳等我﹐等我稱霸太極後﹐我會回來接妳﹐我會封妳為后的﹗』

我果斷地回道﹕『我仙孃永遠不會作太極之后﹗』說著﹐我催動了真氣﹐綵帶飄動如雲﹐四週落在地上的梅花瓣兒飛揚了起來。我伸手起念﹐倏地幾千片的梅花瓣兒圍繞著我快速旋轉。我手掌一張開﹐千片的梅花瓣兒聚集成了一把劍飛入了我的掌心。我右掌一拳﹐握住了劍柄﹐立即遞出了梅花劍﹐直指蒼鷹眉心﹐道﹕『得罪了﹗』我話尚未說完﹐便一個轉身﹐將身上的綵帶拋入了空中﹐隨即手持梅花劍﹐舞開了梅花三弄。我氣灌劍身﹐再以劍氣駕馭空中綵帶﹐接著一個扭腰旋轉﹐劍尖隨著身體從地面劃過﹐劍氣又激起了地上無數梅花瓣兒飄飛至空中。我順勢轉腕﹐陡地將劍尖向上挑起﹐劍氣御轉綵帶在空中舞動著﹔舞動的綵帶兒激動四週氣流﹐牽引著梅花瓣兒四處飄飛歸位﹐擺出了梅花陣。

蒼鷹見梅花三弄已經成陣﹐嘴裡驚呼道﹕『妳練就了花語心經﹖』

我不敢分神﹐只回答道﹕『初學乍練﹐獻醜了﹗』

蒼鷹聞言﹐臉色乍變﹐立刻張開了翅膀﹐凝神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