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8/08/12 10:44:26瀏覽1159|回應1|推薦17 | |
第二回 山溪畔月夜清華﹐芙蓉仙子留香蹤〈7〉 乾隆一行五人﹐輕騎悠閑入城。 乾隆此次南巡是為水患而來﹐進入涿州後直朝著拒馬河方向前進。五人這一路駕來﹐甚是醒目 — 一個氣宇軒昂﹐一個溫文儒雅﹐倆個小廝也是斯文俊秀,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跟在一旁的女子﹐雖是半遮臉面﹐卻依舊透著清雅水靈。路人一看﹐便知來人不是普通百姓。 五人下得馬來﹐在一處茶棚下腳休憩。乾隆讓小川隨便點了幾樣小菜﹐填飽肚子便是﹐也不用太多的講究。不一會兒﹐店小二端上了酒菜﹐乾隆開口問道﹕『店家﹐這裡去拒馬河還有多遠路程﹖』 店小二回道﹕『沒多遠了﹗客官若是騎馬的話﹐再過半個時辰就可以到了。只是不知道客官要到拒馬河的那一個渡口﹖』 小川機靈地喝道﹕『多嘴﹗咱爺沒問你的話﹐你就不用多說﹗』 店小兒唯唯諾諾地點頭﹐道﹕『是﹗是﹗那爺﹐你們慢用﹗慢用﹗』 小川這一喝﹐引起了鄰桌幾個漢子的注意。他們打量著乾隆等五人﹐其中一個白髮老叟﹐對著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耳語了幾句。只見那年輕漢子點了點頭﹐站起身﹐抄起擱在桌上的傢伙便匆匆離開了茶棚。另外幾個拿起了酒杯﹐互相勸酒道﹕『喝﹗乾了它﹗』眼角餘光卻時不時地瞟向乾隆。 乾隆一行人毫無所覺﹐邊吃邊聊著。乾隆說到﹕『這涿州可是個京畿重地。素有“京南門戶”和“十八省通衢”之稱。書玉﹐爺想考考妳這個女秀才。妳給爺們說說﹐涿州為什麼會有此之謂呢﹖』 書玉笑道﹕『爺要考奴婢﹐奴婢只能盡力一試了﹗話說這涿州境內有三大河脈流經﹐西是拒馬、東是永定、南有白溝。此外﹐尚有琉璃、胡良等河交錯。順著水道﹐上可直搗京城﹐下可長驅保定入中原﹐西出紫荊關﹐東可徑取天津入海﹐因此謂之﹗這涿州一旦失了﹐燕雲十六州難保﹔燕雲十六州不保﹐朝廷坐失半壁江山﹐天下從此紛擾不安。』 紀曉嵐讚道﹕『女秀才﹐書玉姑娘當之無愧。燕雲十六州易守難攻﹐古來為兵家必爭之地。涿州居中﹐水道密佈﹐四通八達﹔太行山麓在背﹐為其天然屏障。誰佔了涿州﹐便佔了進可攻退可守的優勢。宋太宗三次征遼﹐企圖收回燕雲十六州。兩次大敗﹐涿州得而復失﹐士兵死傷無數﹐損失之財物更難以計數。第三次征遼與遼國簽訂了澶淵之盟﹐從此放棄了收回燕雲十六州﹐兩國以當時的白溝河為界﹐也就是今天的拒馬河了。中原從此紛擾不安﹐宋朝難以守成﹐最後只得退至揚州﹐偏安江南。直至元世祖忽必略入主中原﹐建都於今天的京城﹐涿州為其京南門戶﹐天下始復歸於一統。』 乾隆聞之﹐喟然而嘆涿州地勢之險要﹐最後舉杯吟到﹕『“日邊衝要無雙地﹐天下繁難第一州”。』言語間透著些蒼涼。書玉聞之﹐毫不思索地對上﹕『月下通衢飛龍淵﹐江山太平最聖帝。』 紀曉嵐激動地讚道﹕『好﹗好一個「月下通衢飛龍淵﹐江山太平最聖帝」﹗皇上﹐這書玉姑娘可是說出了天下百姓的心聲﹐也說出了她對您最深的期許呀﹗紀昀我--感動﹗』 小河兄弟倆﹐看紀曉嵐如此感動讚嘆﹐雖然不懂詩意也連連點頭。可乾隆卻只左右晃了一下頭﹐道﹕『喔﹐是嗎﹖書玉﹐真是這樣嗎﹖』 書玉看乾隆態度冷淡﹐心裡難過。眼觀杯中飄旋的茶葉渣子﹐緩緩說道﹕『這詩的好處﹐就在於天馬行空的想像空間。對詩的理解﹐因人而異﹐也無所謂對錯可言﹐全憑個人領會。問白了﹐反而失了咀嚼再三的趣味了。紀大人﹐您說﹐是不是這樣﹖』書玉抬頭向紀曉嵐看去。 紀曉嵐啜了一口酒﹐那烈酒入口後﹐在嘴裡慢慢暈開﹐然後向下流經喉道再入腸胃﹔又由胃裡發出了一股溫熱﹐緩緩向上﹐把喉間殘留的酒味又薰回到了嘴裡。紀曉嵐張口發出了一聲『阿——﹗』才滿足地放下了酒杯﹐回答書玉﹐道﹕『的確是如此﹗這詩的意境﹐就算營造得再好﹐也得靠讀詩的人慢慢地去體會﹐那才是讀詩的樂趣。好詩讓人咀嚼再三﹐而且每讀一次﹐就有一次不同的意境。這就好比喝酒一樣。同樣的一壺老酒﹐不同的心情、不同的環境﹐甚至是不同的器皿﹐這喝起來的味道和情趣呀﹐就是各有不同。』 乾隆接口道﹕『喲﹐咱大清朝的第一大學士和第一女秀才倒是一唱一和的啊﹗』說完﹐也灌了一杯酒下肚﹐粗魯地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乾隆這話裡有話﹐紀曉嵐聽出來了﹐書玉也聽出來了﹐倆人尷尬地再不敢說話。桌上氣氛立時凝結了起來。 小河心裡納悶﹐這話本來說得好好的﹐怎麼忽地一下就全安靜了下來﹖他搔了搔腦袋瓜子﹐想問問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怎地都不說話了﹖ 小川見小河那一副搔頭的蠢樣兒﹐知道他又犯傻了﹐立即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腳﹐捏了他大腿一把。小河疼得咬住唇﹐轉頭過來﹐狠狠地瞪了小川兩眼。小川拼命地給他又使眼色又擠眉毛的﹐要他別自找苦吃。小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收住了已經含在嘴邊的話。 書玉悄悄觀察了大家幾眼﹐再看看乾隆﹐只見乾隆嘔氣似地拼命灌酒。她打破了僵局﹐開口說道﹕『公子﹐您多吃些菜少喝點酒吧﹗您昨兒個不是還怨我們給您冷餑餑吃嗎﹖今兒個小川特地給您叫了碗香辣牛肉麵﹐您趁熱吃了吧﹗這兒還有碟焦烙炸﹐這焦烙炸可是涿州特有的地方煎餅﹐與其他地方的煎餅不同﹐講究的是外焦裡嫩、清香酥脆﹐風味很是特別。來﹐您嚐點兒﹗』說著替乾隆夾了一塊兒放在他的吃碟裡。 乾隆也不知為了什麼發了大火﹐拍桌子大聲說道﹕『爺我要吃醋溜丸子﹗』這突然一語﹐聽得眾人是莫明其妙。只有紀曉嵐一臉苦狀﹐隨口回了一句﹕『我的爺﹐您現在不正吃著嗎﹖』乾隆先是一愣﹐接著氣得「哼」了一聲﹐起身就走。 小河兄弟倆站了起來﹐要追著出去﹐卻被紀曉嵐給叫住了。紀曉嵐叫道﹕『ㄟ﹐你們倆兒﹐回來…回--來--﹗咱這位爺正在火頭上﹐你們倆兒去﹐只有遭殃的份兒﹐辦不了事的。』 小川問道﹕『那您去﹖』 紀曉嵐悠哉地夾了塊牛肉﹐道﹕『我去﹖我才沒那麼傻哩﹗我要是去了﹐那我的命運豈不就跟這隻牛一樣﹖』他衝著桌上的那盤牛肉指了指﹐道﹕『先被大卸八塊﹐然後再把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炒了、燴嘍。』 小河道﹕『那怎麼辦啊﹖總不能放皇…放爺一個人不管他吧﹖』紀曉嵐把那塊牛肉塞進了嘴巴﹐放下筷子﹐道﹕『有一個人去﹐行﹗』兄弟倆急得齊喊﹕『誰呀﹖』 紀曉嵐翹起了食指﹐指著書玉﹐道﹕『她﹗』小河小川順著紀曉嵐的手指看了過去﹐嘴裡懷疑地咋呼﹕『她﹖』倆人也伸出了手指指著書玉。 紀曉嵐慢條斯理地點頭說道﹕『ㄟ﹗沒錯﹐她﹗這解鈴還需繫鈴人哪。龍公子生氣﹐可全是因為書玉姑娘那個對子。』 小川鬼靈精地駁道﹕『我看是您那番什麼讀詩的話惹的。』 紀曉嵐那裡肯認。他辯白道﹕『我那番話可是順著書玉姑娘的話來說的。所以﹐這罪魁禍首還是書玉姑娘。』 小川道﹕『既然這樣﹐那您還讓她去﹖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紀曉嵐開始裝起了煙鍋子﹐道﹕『嘿﹐還就偏她死不了。不僅死不了﹐還把咱那位爺哄得開開心地回來﹐把這頓飯吃嘍﹗信不信﹖ㄟ﹐你們要不信﹐咱打個賭﹕她若不能把那位爺帶回來把這頓飯吃嘍﹐今晚我請客﹔要是被我言中了﹐那今晚你們倆兒請客﹐如何﹖』 『行﹗一言為定﹗﹗』三個人竟然擊掌打下了這個賭。書玉也不等他們開口說話﹐自個兒站起身來﹐便到外頭找乾隆去了。 書玉走了有好一會兒﹐才在附近的溪邊找著乾隆。乾隆獨自坐在岸邊﹐雙手抱著頭﹐把臉埋進了兩腿之間。書玉走了過去﹐一言不發地在他旁邊坐了下來。乾隆聽見聲響﹐從兩腿間斜視到書玉的繡花鞋。那雙鞋﹐他認得﹐是書玉昨天脫下的那雙。他沒有抬頭看她﹐也沒有說話。 書玉等了一會兒﹐見乾隆不理她﹐開口問道﹕『公子要我走開嗎﹖』乾隆搖了搖頭。 書玉環視周遭景色﹐溪水淙淙﹐水勢還算湍急﹔對岸是一片樹林﹐鬱鬱蔥蔥的。人坐在這兒﹐倒也能讓心情沉澱少許。她偷偷瞧了瞧埋首於兩腿之間的乾隆﹐也不知他究竟是為了何事煩惱。她眼睛骨溜一轉﹐站了起來。 她在附近找了根樹枝﹐走到乾隆跟前﹐再在乾隆兩腿間畫了個箭頭向前。接著在乾隆腳前寫了幾個字。寫完﹐丟了枝子﹐拍拍手上的泥﹐又坐回到乾隆身邊。 乾隆看著兩腿間的箭頭﹐不知這書玉搞什麼鬼。他好奇地隨著箭頭移動視線﹐直見地上有兩行字。他唸道﹕『低頭難觀眼前水﹐抬頭才知還有林。』唸完﹐又是笑又是痛苦。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矛盾﹐轉過頭來﹐對書玉道﹕『就妳鬼主意多。』 書玉還給他甜甜的一個笑容﹐指了指眼前的景﹐道﹕『瞧公子多辜負這樣的山川。』 乾隆向對岸的樹林望了過去﹐一會兒又沉下了頭。只見他嘴巴微張﹐似吐似忍心中多少心事﹐眼裡淚水漸漸聚集。他不願書玉看見自己內心的掙扎﹐大喊了一聲﹐陡地站了起來﹐開始打起了一套無影拳。只見乾隆愈打愈猛﹐腳下步伐愈踩愈快。忽然他狂喊了一聲﹐手中竟不知何時多了把劍。 乾隆將劍四面八方地舞開﹐快得書玉只看見一隻隻的劍影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這時﹐乾隆一聲怒吼﹐劍勢往內緊縮﹐手腕陡地一轉﹐豎劍向天﹐一招“一柱擎天”﹐人向上高高地竄了去。半空中﹐身形突然一轉﹐原本向上竄去的身影﹐此刻竟水平地朝書玉飛來﹔劍隨身走﹐一把利刃也筆直地朝著書玉咽喉刺去。
|
|
(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