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道別，都像死去一點點。

　　轉眼間兩個月過去了，該輪到三弟的事，也絕不能含糊。終於三弟也出了壁縫，伴隨著剝落的白漆，三弟那油亮肥碩的身軀出現在白熾燈光下，振振翅，儼然是一隻成熟勇猛的蟑螂了。

　　「感覺如何？會不會怕？」擔心三弟出事，智慧象徵的二哥也隨三弟同出壁縫。對一隻蟑螂而言，死去一點點不算什麼；但是三弟若有什麼三長兩短，只怕二奶奶承受不住。

　　「爽快。」告別家鄉，三弟覺得自己成熟了，不屑回應二哥的關心。一出壁縫，立刻就忘記了大哥慘死的形貌，也忘了二奶奶的關愛，好似整個壁縫外的空間只一個三弟，牠就是王，牠就是所有，就連那人類也得聽牠的。

　　由於這白熾燈光照得三弟渾身不對勁，逕自溜到了暗處。那兒潮濕，陰暗，磁磚上佈滿黑色毛髮；有的長而直，十個三弟都不夠它長；有的短而捲，更帶點腥味。三弟的觸鬚敏銳，人類則包準嗅不出。三弟繼續探索，找到了一只薄而富含彈性的東西，圓圈狀的部分特別硬；這東西散發出和那短而捲的毛髮類似的氣息，但又更複雜、更濃郁。因為潮濕久未處理，這裏的空氣也有某種氣味，人類稱之為氨水味；角落更有黑色的霉。

（夜了，先休息去；未完，明日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