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黃郁棋／國立東華大學）

　　大前天，我們壘球隊出征到成功大學，進行全國大專盃中文系的比賽。連續搭了七個多小時的火車終於到達臺南，拖著疲憊的身體用力呼吸第一口臺南的空氣。

　　「怎麼這麼多沙！」我忍不住碎碎唸了起來，臺南的空氣委實不怎麼樣，交通也顯得比臺北要混亂，這才發現住在花蓮的這兩年來自己實在被寵慣了，對於差勁的自然環境特別敏感。在臺南車站的正前方，是混亂的米字路口，要過馬路到另外一端勢必經過地下道；我走進地下道，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

　　「好臭！」

沒錯，這地下道不只是地下道，更是地下流浪漢聚集處，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許久未曾洗澡所發出的酸氣，以及地下道上頭傳來的雞蛋糕香氣，不知名的怪味。我迅速從地下道穿過，並且暗自叫苦，因為接下來的幾天比賽我們必須前往成功大學的自強校區，而要從我們所居住的商務旅館走到成功大學必須經過二到三次地下道，換言之，每天來回至少要聞六次這種酸氣，還不包括吃飯時額外的路過。當我經過雞蛋糕攤販的時候，順手跟老闆娘買了一份來吃，吃著吃著，我不禁懷疑是不是買錯了東西 - 這雞蛋糕又冷又脆，根本就是雞蛋糕形狀的蝦餅，難吃死了。

　　我們住的商務旅館叫作華茂，是個很普通的旅館，裡面有床，有電視，有冰箱跟水，有衛浴。一個晚上三百五，並不太貴，所以環境也不太奢求了，能住就好。旅館的房號刻意迴避「四」，因此我們所住的房間原應是七六四號房，避諱的關係變成七六五，過去我從不注意這些事情，直到看過「公寓404室」的電影後，才開始注意到旅館的避諱問題。

　　我們一共打了三場比賽，分別對上臺大、華梵以及明道，除了臺大真的很強以外（最後他們也不負眾望的拿到冠軍），剩下兩場我們都以一分飲恨落敗，檢討的結果，應該是心理建設不夠完備的關係。（對明道那場，是到最後一局才被一口氣反敗為勝的）。

　　球打完了，大家也鳥獸散，再次經過地下道時，我聽到了一段令人不知該說什麼的話，從流浪漢的口中說出：

　　「虎落平陽被犬欺呀！」

我心中納悶。所以說，你們認為自己是虎囉？但，可有人看過老虎窩在洞中坐以待斃、混吃等死？當時我幾乎要忍不住回問：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這裡！」

　　現在經濟不景氣，失業的人越來越多，可是失業的人又有分兩種：一種是不斷替自己繼續找出路，永遠不放棄的人；另外一種，則是自命清高，永遠認為自己如果做比較底層的工作，是大材小用。事實上，兩種人都沒什麼不對，只是要記住一件事情：

　　「此處不留人，必有留人處！」

無論如何，都要繼續去找屬於自己的下一個轉捩點，所謂歲月不待人，人生的腳步不能因為一些挫折就停止的！

　　十七號，我又回到了花蓮。到達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除了便利商店的招牌依舊明亮，其他，是說不盡的黑暗死寂。走著走著，忍不住寂寞起來，其實我是個很耐不住寂寞的人，卻偏偏喜歡一個人獨處。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身邊來了一隻可愛的米格魯，戴著紅色項圈，在我四周晃來晃去，東嗅嗅西嗅嗅，好像很忙碌似的。原以為牠只是剛好路過我身邊，誰知道連續一個小時步行的路程，牠都一直陪伴在我身邊。

　　「你也耐不住寂寞呀，小鬼。」

我想，也好。這趟路並不無聊，有小狗陪伴果然不一樣。走著走著，居然下起雨來了，雨勢愈發擴大，小狗開始有些驚慌，不斷的回頭看我，像在問我說：

　　「不躲雨嗎？不躲雨嗎？」

我回給牠一個堅定的眼神，我們繼續走。於是，我們一人一狗都成為了落湯雞、落水狗，可是還是堅持繼續向前走，朝我在花蓮的住所前進。

　　終於，我開始有些動搖了。牠還是跟著我，陪我淋雨，可是我不能收容牠。我該趕走牠嗎？未免於心不忍。路程總是有到達終點的時候，我走進騎樓，牠看看我，我看看牠，有那麼一瞬間，好像彼此的思緒連線上了。牠果然懂了，再回望我一眼，沒有任何的不諒解，沒有任何的無奈以及悲哀，似乎早就知道會是這麼樣的一個結果。

　　「對不起，我不能收容你，此處不留人，必有留人處。此處不留狗，必有留狗處，你要繼續快活的過下去。」

　　忽然間，我有些後悔，有些難過，有些無奈，有些震驚，震驚於米格魯對於這一切的反應，是如此的自然、不帶有絲毫多餘的情感。該來就來，該走就走，沒什麼值得留戀，也沒什麼值得惋惜的。或許，牠早知道最後會是這麼樣的一個結果，但是仍然陪我走完這一個小時的路程，我想，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原因，只因為牠懂得活在當下，當下牠覺得跟著我有意義，陪我玩有意義，於是就這麼做。可是，簡單的一句「活在當下」，卻有多少人做不到呢？

　　最後回想起來，在臺南沒吃到當地的道地小吃，實在很可惜。下次如果又經過，一定要去臺南夜市大快朵頤一番！

Robinson Huang 02/18/08 in Huali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