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統一考試將至，唸小六的姊姊在冰箱上，貼了一張考前須知，只有簡單六行字：「每天要睡足十小時」、「三餐吃飽，點心吃好，嚴控糖份和汽水的攝取量」、「每天要用肥皂洗澡」、「一天要刷兩次牙」、「天天要運動流汗」和「如果心情無法放鬆，做十下深呼吸，出去散個步或找朋友聊一聊」」。

除了最後一項，稍微透露考試的緊張氣息，其他看來都像健康教育的課文，跟我預期的「考前總複習」差太多了。

我好奇地問女兒，考試準備好了嗎？她從一本小說後面探出頭，反問要準備什麼？又說老師解釋考試就是要考實力，不必特別準備。看考前的她，比諸葛亮借東風還氣定神閒。

到了真正考試的那個星期，老師不只把考試分散多天進行，還準備了點心、飲料、中場放鬆操時間，就怕他們承受太大壓力。一週後考試結束了，全班還去餐廳吃披薩慶祝。

女兒唸的是Ｋ－６(幼稚園到六年級)的小學，學校標榜快樂學習和團隊合作精神的培養，不鼓勵分數競爭，因此學生很幸運地在不為考試而學習的環境中長大。

反觀自己在千百斤重的升學壓力下成長，對考試的記憶只有「膽顫心驚、焦頭爛額」可形容。回想以前考試的名目可真多，小考大考月考段考隨堂考複習考模擬考期中考期末考入學考畢業考。考前有各科的課本、講義、筆記、參考書和測驗卷，要背要唸要算要拼，考後要訂正、要罰寫，要排名次獎懲。

當然也忘不了考試的重頭戲: 高中和大學聯考。那是過去所有課業成績算總帳的時候，也是未來能否鯉躍龍門、光宗耀祖的關鍵。

為了這兩場重要的人生戰役，學校挪出音樂課、美勞課、體育課和健康教育課等科目時間，只上聯考要考的國英數理化史地。還有寒暑假、早晚自習、午休，甚至下課十分鐘，全部用來備戰。

那時小小的肩膀承受的重擔，似乎到現在還未卸下。縱使已為人母，早已離開校園多年，還會夢見自己身陷考場焦慮答題，醒來總對自己的考試受害情結感到好笑又自憐不已。

女兒在沒有升學壓力環境中長大，對她而言，考試是受歡迎的，特別因為考後可以吃剛烤好的披薩，乳酪濃郁，麵皮香軟，考試的滋味非常美好。

但像我這樣歷經升學考試折磨的人，被考試炙烤了傷口，心頭留下的焦味，久久難消散。

(世界日報家園版２００９－０６－０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