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前院的小花圃裡種了幾棵玫瑰, 夏天時便開了漂亮的花兒, 兒子剛學會走路時, 卻一不小心, 倒栽蔥栽進了花圃, 額頭上被玫瑰的刺畫了一橫, 淺淺的疤痕存了很久, 我也心疼了很久。

幾年後, 少年兒子送我一打絲質紅色玫瑰花, 插在一個直筒銀色花瓶裡, 我放在書架上, 每天進出書房, 一定會看到。多年過去, 至今花色鮮紅欲滴, 仍然令人驚艷不已。 

兒子是誤打誤撞買了玫瑰花給我, 並不知我愛玫瑰花。我因為從小就陪著媽媽聽《玫瑰玫瑰我爱你》這首歌，特別喜歡吉力巴舞曲的節奏, 飽含陽光的能量。這首歌是吳村作词，陳歌辛作曲，是一九四О年電影《天涯歌女》的插曲之一，其原唱者是上海灘歌星姚莉。據說在一九五一年四月六日，美國歌手弗蘭基·來恩翻唱這首知名的國語歌曲，英文歌名是《Rose, Rose, I Love You》，因其特具風格，在美国迅速走红, 風靡一時。除了媽媽的原因之外, 另一個原因是玫瑰原產於中國, 後來走出國門, 與世界接軌, 傳播到世界各個角落, 變成了世界之花, 美國就以玫瑰花做國花, 我頗有與有榮焉之感!

文藝的世界裡, 大家耳熟能詳的是俄羅斯大詩人普希金的《夜鶯與玫瑰》,  夜鶯的歌聲娓娓道來, 玫瑰卻漫不經心。法國的世界名曲《玫瑰人生》, 更是膾炙人口, 其中的「……只用一些平凡的字眼, 卻讓我感觸良多, 有一種幸福, 進入了我的心房……」不知感動了多少戀愛中的男男女女。我的恩師張秀亞教授在她的《瓶花》有一段敘述「……白色的小室中, 一支古瓶內有一根孔雀翎羽, 伴著一朵猩紅的玫瑰, 雀翎的絢麗, 正好陪襯出玫瑰的靦腆 。」啊, 秀亞恩師遞給我這朵靦腆的玫瑰, 傳授我一生文學的念想與芬芳。這個「世界之花」豐富我的文字, 優雅我的靈魂, 發出玲瓏的歌聲。

情人節, 送玫瑰花絕不會錯, 生日送玫瑰花也錯不了, 紅色玫瑰花代表愛情, 黃色玫瑰花代表友情, 白色玫瑰花代表聖潔, 教堂裡的玫瑰花大多是白的。先生送花給我時, 很省事的不分顏色, 有時候是一枝, 有時候是一打, 我想大概是花店有什就買什吧。兒女送我的也是不分顏色, 都是網購, 郵寄到門口, 他們情義千分, 我高興萬分。

我有一位女友, 每次見我就送我一盒玫瑰巧克力糖, 每一顆糖都黏著一片粉紅玫瑰花瓣, 吃完一顆糖, 手上的香氣繚繞三日, 我問她為何獨獨鍾情玫瑰香, 她只給我一個微笑, 我看出了端倪, 雖說「給人玫瑰, 手有餘香」, 我看見她就是一朵玫瑰幻影, 在人間款款行走, 愛她的最愛! 張愛玲的《白玫瑰與紅玫瑰》都紅顏已老, 退避三舍, 遜色十分。

如今我見玫瑰花, 就很想念已上天堂二十五年的媽媽, 想她想得很揪心; 我亦喜玫瑰花茶, 常擁抱安弟曾請我在台大旁邊茶館喝玫瑰花茶的溫暖記憶。愛開跑車的安弟小我七歲多, 性格穩健成熟, 能給我工作上多個好建議, 是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那天, 我們坐在店裡喝茶的情境, 玻璃壺裡, 漂著花瓣, 繞有興致地編織氛圍, 這是在美國的生活所沒有的親密溫馨, 勾起許多兒時的回憶, 連他還是嬰兒的模樣都分外清晰。

玫瑰花, 將愛情、親情 、友情, 全攬進片片花瓣!

 (寫於2014年5月11日馬里蘭州珀多瑪克;

原載於2014年5月27日中華日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