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舅豆腐

    大舅比母親大三十一歲，大表哥、大表姊年紀也都比母親大，那個時代「論輩不論歲」是極為平常的事，我高中就當了舅公，還被同學引為笑談。大舅家後面的山種了各式各樣的農作，暑假母親偶會帶我去看外祖母。母親自小被大舅當女兒管束，對他極為敬畏，大舅對我卻極為慈愛，他見到我必會留我住幾天，口頭上經常說著「吃母舅，像吃豆腐。」

    山居的早晨，起床時大舅家已經剩我一個，其餘的一早已各自忙自己的活，桌上留的早餐顯然高估我的食量。吃飽之後肩著大舅的鉛彈空氣槍上山「打獵」，我的本事大概只能針對掛在竹林的「黑寡婦」或是甲蟲，會飛會跳的鳥獸超乎我的能耐。玩了個把個小時覺得乏味，就去找舅舅，這好幾座山往往要費一番功夫，他見我來會跟我聊幾句，告訴我哪裡種了甚麼已經成熟，拿一個飼料袋要我摘一些帶回家給母親。

    晚上大舅在庭院喝茶，也會把我叫過去閒聊。舅媽是傳統的女性，總是到處刷刷洗洗，難得跟她說上話，大舅也總當她是下人般使喚，讓我渾身不自在。大舅感嘆著四個兒子沒有人要承繼家業，他對著我說：「要不，你高中畢業後就來這裡，你種多少，賣多少都算你的，吃母舅，像吃豆腐。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