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文塗字

    小學校長是父親的好友，鄉下地方沒有幼稚園，五歲的我就「隨班附讀」一路念上去。母親身體不好，從沒來過學校的母姊會（如今稱為學校日）就在小四那年，母親不知何故卻參加了，會後拉著我見級任導師，對老師千恩萬謝，老師也很「應酬」地對我謬讚有加，聽了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臨去母親問老師：我有沒有需要加強的地方？老師說我寫作業有點潦草，字不太好看。

    回家路上母親鐵青著臉，我知道我要倒大楣了！一進家門，母親猝不及防喝聲「跪下！」我「咕咚！」一聲，乾淨俐落。她拉扯著我的耳朵像拔蘿蔔似的，痛得我淚眼婆娑，訓斥一番之後叫我把作業簿拿過來，不看則已，一看竟把四、五本簿子撕個爛碎！我像是遭了五馬分屍，比死還難過。時空不知凝結了多久，她才緩緩地說：「你功課沒做好是丟你爸爸的臉，我從今天開始要看你的作業。」我像被劈中了焦雷，完了，這下完了！

    那夜起，母親每天幫我削四支鉛筆，削得漂亮極了！讓我有些捨不得用，也買了好幾個橡皮擦，每天得花好幾倍的時間，塗塗擦擦，直到她滿意為止。如今我的字如果能得到一些讚許，那必是她夜夜在燈下為我削鉛筆、督課所換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