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兩個市場，終於採買齊全。

在大市場裡，繞第一圈，選了一條魚，繞了半圈買到蝦，折回來又在同一攤位再挑了一條魚。賣魚的是一對母女，女兒對著我傻笑：「剛剛不是買了一條大魚，還不夠嗎？」

她娘在旁邊正處裡其他顧客買的魚，聽了這話，立刻轉身對她女兒說：「哪有生意上門嫌多的？」

我趕緊打圓場：「阿桑，您真好命，有這麼幽默又可愛的女兒。我就是喜歡她這種做生意實實在在的個性。」

阿桑聽著堆出笑意，邊刮除魚鱗邊加碼：「她總是沒大沒小，在家都叫我名字，從不喊我媽。畢業到現在已經三十好幾，也不嫁人，只說要獃在家陪我。」我聽著不是真抱怨，而是一種抱怨似的幸福。

等待取魚期間，來了一對老夫婦，就站在我身旁，指著那堆小山般的螃蟹，以濃濃鄉音問價格。我望了望螃蟹，隻隻個頭都小，看來沒啥肉，再看了看這對老夫妻，少說都有八十以上之齡。

魚販女兒開口：「一斤200元，賣你180元就好.。」她娘一聽，馬上以台語搶話：「價格都訂好了，妳幹嘛降價賣？」女兒不急不徐地：「這對夫妻年紀都這麼大了，咱們少賺點，他們吃的開心最重要。」

我靠近老爺爺，附耳問了聲：「這麼小個兒的螃蟹您怎麼烹飪？」其實，我想問的是，看起來感覺沒啥肉的螃蟹您怎會買？老爺爺讀不出我弦外之音，一時將手輕輕搭上老奶奶的肩膀上：「老太婆，這事我不懂，妳來回答。」

我注意力全部轉移到老爺爺輕輕搭在老奶奶肩上那個溫柔舉動，完全沒聽進老奶奶任何一句有關烹調的作法。那是一隻手背上滿是老人斑卻散發出濃濃深愛的舉動，瞬時，我心中只有感動，再無其他。

急急付了錢，逃命似的，騎上機車加速離去。一路上，不爭氣的淚水像鬆壞的水龍頭開關，不止息。停紅燈前，趕緊將安全帽的透明罩放下。這般難堪與狼狽，只能自己知道，自己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