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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的極限-48
2006/03/24 12:48:59瀏覽522|回應0|推薦7

「我們錯了,翼衡,我不會再見你的。」

他站在路口,沒有勇氣去乞求依霏再付出什麼,幾番回顧,也不見她追過來,看來他們是真的完了。

半年多的感情,換得這種下場,他無法理解:到底自己是哪裡做錯了?

他落寞地回到了中壢的家,看著空無一人的房子,想著遠在新竹那個女孩,他從酒櫃裡面取出那瓶德國白酒,給自己倒了一大杯,一口飲盡;這酒又澀又乾,沒有半點甜味,充滿了分外的苦澀,就像人生,也像是蘇昉留給他的回憶,只是些苦澀得難以下嚥的折磨。

過了一會兒,他扯掉外套和長褲,懶懶地踱進二樓的浴室;在浴盆前,曾翼衡脫下衣服舒服地滑入水中,閉眼打算享受舒適,但卻感到天地一直旋轉。

腦海中響起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清晰地說著:我們分手吧……

其實他是傷心的,可是他無法承認,也不知如何承認,這一陣子他是夠亂的,連一點喘息時間都沒有,只是面對她,這是最殘忍的決定。

曾翼衡狼狽地坐在浴缸裡,在水中彷彿看見依霏浮腫的臉,還有她凌亂的頭髮,他不可扼抑地閉眼躺進水面之下,心想: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無法安撫,還害了她,否則她怎麼會選擇在他期待有了自己孩子的時候選擇墮胎,又怎會選擇這種方式來讓他連半點後悔的機會都沒有?知道女人在意的是承諾,自己卻給不起任何承諾,在這裡,沒人給的起永遠,情人只不過是一時的幻想罷了……她選擇分手,是不是也算貼心地為他找了個下台階,卻自己去承受所有的痛苦?

他知道,當成熟的感情在生命中死去,並未統統都失去。

他知道,星辰在黎明時殞落,飛螢在黑暗中迷失,並未統統失去。

他知道,在這生命裡任何遲滯而落後的,並未統統失去。

他知道,他的夢想仍未完成,他的情愛迄未消逝,它們仍依附在自己的悔恨上,那些並未統統失去。

坐起身,猛然睜開眼,這纔發現水全冷了,看來自己是忘了時間了。

他的頭還是疼,醉意加上煩躁,變本加厲地疼著。

胡亂洗了一通,起身擦乾身子時,不經意的見到一旁的鏡子,鏡子中的男子,眼神透出一股蕭索。

經歷了這些事情,他累得要命,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然後忘記這段日子所有累積起來的情緒和疲勞。

剛走出浴室,就見到洛雲坐在臥室裡面,正對著化妝鏡卸妝,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手裡一邊玩弄著自己的秀髮,偏著頭擺出一副極為無聊的表情,曾翼衡無言地看著妻子,忽然覺得心中百感交集。

他覺得自己應該要與妻子寒喧一下,便道:「這麼早回來?」

「嗯,聽完歌劇就散場囉。」洛雲說:「《奧塞羅》(Othello)到底演些什麼鬼東西,我一點也看不懂,就看見幾個胖老外激動地在台上唱聲樂,很無聊的。」

「哦。」

「你呢?今天都做了些什麼啊?」

曾翼衡隨口道:「就看電視看了一整天。」

「真沒意思。」洛雲褪下衣服,很快地進入浴室沖澡去了。

曾翼衡吹乾了頭髮,就往床上一躺,此時洛雲剛洗完熱氣騰騰的澡,又回到化妝鏡那裡擦保養品,他本來累得快要睡著,但她不知怎地突然聊起依霏的事,讓他嚇得霎時清醒了起來。

「你還記得以前社團裡面那個白依霏嗎?」

「啊?」

「就是跟我同一屆的那個美術系的女生。」

「哦。」

洛雲背對著他擦護手乳液,一邊叨叨絮絮地說:「那個女的本來就不單純,聽說她人沒結婚,結果不知跟哪裡的男人懷了baby,真夠大膽的。」

曾翼衡噤聲良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妳──妳怎麼會曉得?」

「還不就是聽表姊說的,表姊對誰都好,連這種閒事也想管。」

「蘇──妳表姊還說了些什麼?」

「也沒講什麼,反正我跟她不熟,同學們誰都不曉得白依霏的八卦,管她呢。」洛雲走到床邊坐下,邊說著邊蹭進他的腿間。

曾翼衡茫然地讓妻子在他柔軟的睡衣上摩蹭著,她的身上散發著一股混合麝香和乳液的濃郁味道,抬頭看見她的表情後,他又逼自己把滿腹心酸給吞了下去,洛雲的臉上有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依偎在男人的身上。

「你幹嘛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沒……沒什麼。」

「其實啊,我覺得有些男人真的很差勁。明明沒種,幹麼還去玩女人?」

曾翼衡不敢回答,這段日子以來,他總覺得洛雲說話總是意有所指的樣子,這也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恐懼。

洛雲似乎為了強調自己是多麼地痛恨那種男人,並且巴不得那些偷腥的男人都去死的時候,說他們被車撞死或自殺多少人,她也沒感覺。

這會兒,她還在發表高論:「每次我看到那種外遇新聞,就覺得女人真是可憐,難怪以前人喊老公,都叫人『殺千刀的』。」

曾翼衡陪著乾笑道:「是嗎?」

「有的時候,我會回想起小時候的事情,那時每天跟表姊在一起,真的好快樂呢。」見他聚精會神地聽她說話,洛雲又道:「我還記得有一次我們看到流浪貓被車撞死,表姊很難過,就拿零用錢從夜市買了一隻很可愛的小白貓給我,媽媽原本不准我們在家裡養寵物,後來表姊跟媽媽說情,讓我養了半年,把貓咪養得又肥又胖。」

「妳說貓只養了半年?是跑掉了,還是被偷了?」

「都不是,那隻貓咪後來死了,讓我難過了好久,那年我還養了兩隻小白鼠呢。」

「哦。」

聽洛雲說她家小貓死了,她都哭了,一是說明她並非心硬的人,連小貓死了她也會哭個好幾天,基本上女孩子都會這樣,二是說明她是如何地恨那些劈腿的男人,以至於像她這樣心軟的人無法同情死於意外的可惡男人,但後來她又敘述自己養了其他的寵物,整個句式和意思沒有變化,只是把小貓變成小老鼠而已。

「所以妳在貓咪死了之後,就接著養了老鼠。」

「當然不是。我把貓咪和老鼠養在一起啊!」

他不免有點奇怪,洛雲如此心慈的人怎麼把耗子和貓養在一間屋子裡?這不是有點不人道嗎?明明養貓了還養小老鼠,這不是要釀成流血的慘劇?不會是因為洛雲的課餘愛好,就是看貓吃老鼠吧?

這種愛好實在匪夷所思,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

難道洛雲能讓貓咪和小耗子和平共處,相親相愛了不成?如果真是如此,那還真是可喜可賀。原以為洛雲是在貓死了之後纔養的耗子,是一種愛貓之人睹鼠思貓的想法,想來或許洛雲並未養小耗子,而貓咪也沒死,是吧?

「妳真的把貓和老鼠養在家裡?」

「我覺得貓咪一隻沒有伴,就買了兩隻白老鼠,養在籠子裡讓牠們窩在一起玩。」

曾翼衡的震驚不在話下:「貓怎麼可能跟老鼠在一起玩?妳這不是──」

她甜甜一笑:「我想看『貓抓老鼠』啊,表姊去台北念高中,不能在身邊陪我解悶,所以剛開始真的好無聊,每天我只見那兩隻小老鼠嘰嘰叫著在籠子裡面四處亂竄,貓咪可笨死了,怎麼也抓不住。」

「那後來──」

「到了第三天,貓咪纔抓完老鼠,我覺得牠太蠢,就罰牠關在籠子裡面,結果牠就餓死了。」

曾翼衡看著這個躺在他身邊的女人,他顫抖著,不斷地打量著那充滿著神秘氣息的女子,心中那深處一角似乎被煽動,掩埋的回憶漸漸明朗。或許,她這樣比喻,只是為了讓他更加瞭解和體會她對外遇男人之痛恨,劈腿男人之該死而已,可是生命如此重要,她怎麼忍心這般詛咒、傷害呢?

剎那間,他像是領悟到什麼似的,眸中充滿了恐怖。她說的這些往事,難道是在暗示他什麼?

「妳是不是知道了?妳到底──」

她一臉不解地問:「知道什麼啊?」

彷彿預見了結局,兩人只是靜靜地等待事情的發展,也許這樣對他們纔是一種和平……曾翼衡嘆著氣,床上躺在一起的兩個人,此刻早已無語,再也找不到可以繼續攀談的話題了。

「翼衡。」

洛雲用那種柔柔的嗓音喚他,溫柔地抱住他,吻住他的唇,挑逗著男人的感官;曾翼衡感受到妻子的熱情,本來不想回應,他累得要死,剛剛又分享了一個讓人無比戰慄的恐怖故事,還有著滿腹牢騷,即使全世界只剩下這個吻有意義,他還是覺得索然無味。

洛雲沒有放棄那種渴望,她微笑道:「我們也生個baby好不好?」

曾翼衡看著她,想起依霏,則更讓他氣悶。

他翻過身,說道:「我累了,今天不想做。」

洛雲的聲音裡帶著一種氣憤:「不要就算了。」

曾翼衡鬆了口氣,闔上眼,臉上帶著恬靜的神情,這一刻他終於得到夢寐以求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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