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ngyearbyen, torsdag - fredag den 02.-03. juli 2015

我從挪威首都奧斯陸搭了約三小時的直達班機，將近凌晨十二點抵達挪威外島首府隆雅市（Longyearbyen），位於北緯78°的她正值夏季永晝時節，儘管當晚略有陰雨，夜幕卻永不低垂。

定居挪威以前，我從不知挪威除了斯堪地那維亞半島本土外，還擁有橫跨北緯76°至81°的斯瓦巴群島（Svalbard）。這個群島雖為挪威屬地，但因早期特殊的採礦歷史，世界各國人民只要有能力在此謀生，皆可前來發展，不須申請工作許可。

斯匹茲卑爾根島（Spitsbergen）是群島中最大、唯一有人居住的島嶼，隆雅市人口不到兩千，卻已尊為島上四個人口密集地的首都，其中兩處為俄國採礦聚落，雖在挪威領土內，但隸屬俄羅斯管轄，造成非常特殊的政經地理位置。

隆雅市這個廢棄的採礦城到北極約一千三百公里，夏天平均溫6°上下，我在奧斯陸經歷了數月漫長的冰雪，夏日專程來此拜訪冬天，若非為了探索北極熊，隆雅市對我實在沒有什麼吸引力。

待我走出機艙，陣陣冷風立即襲上臉頰，我的眼睛不覺被環繞機場四周積雪的山頭和銀光閃閃成片的冰河吸住，壯碩的天然景觀讓我震撼，小小的機場內擠滿等待提領行李的各地觀光客，一隻北極熊標本矗立輸送帶上，我很快地明瞭之前的成見多麼無知，這個北極熊自由出沒的領域，確實有其獨到魅力。

斯瓦巴群島亦稱冷岸群島，計有三千隻北極熊，受到保護，所以行動自如。旅客若擅自到人煙稀少的地方，必須租借武器且懂得如何使用，同時嚴格遵守相關規定，不然就需專業導遊配帶槍枝隨行。

我來此參加五天四夜的「北極星」遊輪行，從隆雅市搭船，沿著斯匹茲卑爾根島西北海岸線航行，抵達北緯80°以上的海象保育區莫芬島（Moffen）後，轉頭南向回航。整個航程的重點，就是希望途中可覓得北極熊行走冰原的身影。

登船前，旅行社安排了隆雅市巴士觀光，導遊沿途介紹都市採礦歷史興衰、當地生活風情，以及最吸引觀光客的招牌 - 北極熊。

導遊述說多年前兩位女孩登山健行，不巧遇上北極熊；但她們防衛措施失當，導致一死一殘廢的悲劇。她們皆為當地居民，就有如此遭遇，觀光客更不可輕忽北極熊的威脅。

這則故事讓我想起今年日全蝕發生的北極熊事件。新聞報導捷克遊客為了觀看日全蝕，特地前來隆雅市露營，碰上北極熊襲擊，自己和北極熊都身受重傷，警方不願讓北極熊承受痛苦，最後不得不結束牠的性命。這位觀光客雖是自衛開槍，但沒讓北極熊當場斃命而受苦，為此吃上官司，終究北極熊屬保育類，射殺規定相當嚴苛。

我聽定居當地的香港華人提及，北極熊通常在準備冬眠、捕獵不到食物的九月現身隆雅市或周邊峽灣，這時警察就會出動直升機，緊緊尾隨，設法驅離到無人居住地為止。

聽完和北極熊有關的種種，我深感北極熊現身固然讓人興奮，但也危險；為了自衛，開槍斷送北極熊無辜的生命，總是我們人類的過錯。

此時，巴士在隆雅市最著名的「小心北極熊出沒」標誌前停下，讓大家拍照。起初，北極熊和一般交通標誌無異呈黑色，近幾年才換新招牌，黑白對調恢復北極熊本色，成為絕無僅有的警告標誌。

市區觀光包含參觀礦產運輸總站、斯瓦巴藝廊以及博物館等，行程結束後，我們被載往港口登上「北極星」遊輪，準備朝北緯80°前進。

三小時的隆雅市導覽，讓我深覺此地居民除了對抗惡劣的天候外，本身亦要懂得如何與自然界萬物和平共處，恪守訂立的注意事項和規則。群島的花草、動物、礦石皆為國家所有，不准摘採和破壞。居民所需的食品、衣物、汽車等，完全仰賴挪威本土運送；礦工在舟車困頓的年代，來到與世隔絕的隆雅市採礦謀生，惡劣艱辛的生存環境難以想像。

交通四方八達的當今，每天都有班機和遊輪載運全球旅客至此，亦不乏從香港直飛隆雅市的班機。觀光客帶動了商機，相對帶來汙染。我在市區一家巧克力烘培店外的高台縫隙中，見到底下地面無以計數的菸蒂，路旁的碎石土壤上，放眼可見塑膠罐的痕跡。遙遠的北極圈帶因地廣人稀，伴隨遊客而來的汙染顯而易見。

慶幸自己行腳天涯的同時，也為人類恣意破壞地球感到愧疚。踏上不毛之地的隆雅市，相較於平日物資不虞匱乏的生活，我更明白習以為常的一切是何等養尊處優；我因而更心領神會，地球並非我們人類獨有。

本文刊登於2015/10/25更生日報四方文學週刊 · 第一一五四期

http://www.ksnews.com.tw/upload/20151025-009.pdf

PS：在此特別感謝台灣的文友，傳來報紙版照片兩幀，以茲留念。

相關照片：挪威 - 斯瓦巴群島 - 隆雅市

                http://album.udn.com/hsuklemsdal/479499